之前一直没机会用,就放在那当个落灰摆设,没想到第一次用居然是给自己装水,还飘片青柠,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
不搭。
理应盛些再醇烈的酿,才配得上面前这只。
杯身短矮,表面布满交错深浅的切割痕迹,这些纹理在光影的交错下,折射到桌面上,像冰花,晶莹剔透的。
一看就很贵。
朴晚欣赏着桌面上落光绘织的图案,在心里默默夸赞自己的好品味。
算了,不计较了。
她擦着护手霜,斜睨着程莫霄旋过来的电脑屏幕。
“我需要四场晚宴的菜单和一份素食单。”
“啊,这个要我写啊?还以为你们有准备?”朴晚细细揉擦着指缝,像是要涂掉每一寸职业痕迹一般。
“哪有那本事?再说了就算定了,你能都做出来?”程莫霄嫣然:“这部分需要你完成,总共五份。”
朴晚皮笑肉不笑:“要求?餐标?”
“每宴定食八到十道菜,最好…别太当地,有点水准,餐标按合同来。”
“不是,说需求就说需求,怎么还拐弯抹角埋汰人呢?”朴晚有点无语:“一场快十盘,四场我要换将近四十个,加上素食菜单,总共要将近五十个?那可别找我了,我没水准。”
身子向后靠了靠,她继续悻悻言说:“程馆长,我知道我便宜,但别这么欺负人行不行?这么点钱,又不给曝光,咱们什么关系啊?合着我来你这儿做慈善?请问上哪能找到那么多富豪,跟他们说说,我这破店也缺投资,做完慈善,象征性的礼尚往来一下,也来投资一下我呗!”
一口气吐完这么多话,朴晚忿忿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气泡很足,扎的嗓子有点涩,放下杯子时候还磕了一下桌子。
正在气头上,没空肉疼。
“等我一下。”程莫霄拿起手机起身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气也撒了,朴晚看她走远,暗暗合计着,三天要四五十道菜,还不让用本府菜,也就是要换西餐。
正经西餐的话,为了保证口感一致,后厨那些人也帮不上什么忙,难不成全要自己上?
自己好歹之前还是个星级餐厅的主厨,什么时候改行做吃席流水线了?
太离谱了。
她现在很后悔没有仔细核对违约金的价格,拿起玻璃瓶又续了一杯水。
杯里的气泡嗞嗞上蹿,配着开门的铃铛音。
瘦高的身影雷厉风行,走近坐稳后徐徐开口:“暂时不用那么多,三个晚上少少有点变化就行,素食菜单也就小改动,加起来应该也就15种,但不要鱼翅。”
不要鱼翅好说,不过。
程馆长这架势,是一点功课没做,出去搬救兵去了?
朴晚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我相信这样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诶诶诶停,打住,别夸,我不吃你这套啊,账款按时打过来就行。”
张牙舞爪的回应,掩盖着背后的一点儿慌张。
其实朴晚一直都吃这套,从前吃,现在也吃。
她嘴硬,不太想说,于是端起杯子战术性又饮了一口,眼神飘忽。
菜单不难,再加上时令季节的原因,内容上不会有什么翻新,没必要在食材上大费周章。
更何况滨城的富贵阶层,那都算社会中流砥柱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没见过?
常见的食材,常见的菜品,除了甜品,其余都是朴晚亲自上。
程莫霄推来一张纸:“要记下来吗?”
声音低低的,中间还带着虚哑,像是一根空心竹,中气不够,却意外的缠耳。
“别了,我字不好看,打出来得了。”朴晚回答的很坦然,自己的字确实不好看,而且写不明白的时候还会混几句外语,隔一段时间再看,字迹连自己都难分辨:“要不我说你记?”
程莫霄欠身顿了一下:“也行。”
“那前菜两道,甜菜和牛配紫芥酱,圣费力西安奶酪坚果汤,外加呃...洋葱小塔,脆米薄片搭甜萨巴雍。”
“主菜两道,酥皮勃艮第松露肥肝,鱼子酱底蓟根海鲈。”
“插间食两道,瑶贝佐花椰黑芝麻,蘑菇青口点汤鸡...现在多少个了?”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程莫霄无奈的出词吐气:“慢点儿。”
“我自己来吧。”朴晚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胸有成竹地接过对面递来的电脑。可指尖停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就没了后续,她微露窘态,偏着身子开言:“完了我忘了...”
程莫霄把手机推到她面前,悠悠开口:“密码000808,没变。”
熟悉的密码险些勾起旧事,不知道眼前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朴晚顺着她的意思解锁手机,屏幕上是还没退出的录音面板。
“电脑没转记所以留个底。”程莫霄又动了动腿,:“专业性太强,怕记错。”
行,有凭有据,自己忘了在先,确实理亏。
按下播放键,朴晚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
“程馆长,到底您是怕记错哪句,才需要从咱们坐下来的第一句开始留底啊?”
朴晚轻轻放下手机,沉声静气,只有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