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朴晚动了动腿。
声音迟了一会儿:“感觉你一直都挺想问的。”
程莫霄,会读心!
朴晚后知后觉地轻咳一声,在空白的话题库里拼命挑拣着不太相关的话头。
“你都在这当馆长一年了?”话音脱口而出。
得,和那个刘总没什么关系,反倒矛头扎到程莫霄身上去了。
朴晚啊朴晚,你可真会聊天。
“意思我没找你,是吧?”声音沉了些许,扶了扶肩上快要滑落的西装:“我该找你吗?”
这话,是个疑问句,还是个反问句?
朴晚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该吗?
既然可以这么坦然地讲出口,那正确答案定是不该吧。
她没顺话题接着聊下去,反而翻转摆弄起手里的半瓶气泡水,另一只手在空气里拢了拢,抬起又放下,趁着晚风,掏出了手机,呼吸沉重。
风里掺着程莫霄身上的香水味,还是那瓶熟悉的鹿首。
快被这股风熏迷糊了。
翻了会儿手机,朴晚又启口:“时间快到afterparty了,你的人刚就来催我,不到场也不好…”
夜风四起,朴晚也没太在意,长椅的另一侧有没有回那句沉闷的“嗯”。
夜露其他几个跟来的帮厨不想去这种八竿子打不到的社交场,朴晚就帮他们找了个借口逃回去了,自己反而落了个没法脱身。
也根本不能脱身。
这种大型活动结束,主办方都会组织个收工宴,这次由于双方签署了场地协议,所以她们另租了个外面的地方。
吆喝着所有人务必到场。
电话催了两次,微信群也喊了四五次。
前前后后就是那么几句话,不仅圈了所有人,还特意圈到朴晚头上。
而她却在这儿靠着椅背,努力回想刚才席间倒底喝了几杯。
迎风醒酒,越醒越醉。
程莫霄席间喝了不少酒,怎么一点不见醉?
也是,程莫霄,她不会醉。
至少在朴晚看见的地方,她从来过没有醉态。
之前她还打趣,说程莫霄喝酒还要保持清醒,是为了去干票大的,像自己这种小喽啰,才不会有管什么醉不醉...
嗯?小喽啰吗?
“朴主厨,您可得清醒着,不能醉啊!这几天全靠主厨撑来着,想不到这么年轻,行行出状元!”言犹在耳,不知道从谁手里传过来一瓶香槟,四下周遭都亮堂堂的。
收工宴热场先开个香槟,这是习惯,还没摸清状况,大家就推搡着要朴晚打开。
自己来开?
况且这次,递过来的是...
朴晚轻轻散着气,埋头看着酒标,是瓶12年的菲丽宝娜。
印象里算是香槟是很优质的产年,那年香槟园里冬霜春寒来的蹊跷,反而把葡萄折腾的更饱满馥郁。
握着香槟,朴晚被围在了最中间。
大家等着那橡木塞“咻”地一声,慷慨地划开今晚的放肆荒诞。
再把自己喝成酒。
她脑子还有点儿浑呛呛的,瞅着手中的酒瓶,突然来了兴致,交涉来意后,要来了一把香槟刀。
送来的服务员说刀虽然没开刃,可没怎么用过,很尖锐,再三嘱咐朴晚使用时要小心,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留了一个服务生在现场应急。
毕竟,刀切香槟太危险,面前这个张扬的大波浪,横竖都看着不像有把握的模样。
香槟刀,开什么刃?
朴晚换了个空旷的地方,遣了人,小心翼翼地将瓶口的铝箔剥落,而后摘掉铁丝锁套,左手拇指握托瓶底,右手持刀,反复用刀背刮蹭瓶身玻璃接合的交汇处。
只见右臂向上抬力,刀背抵着玻璃上缘,“咔”的一下,衔带着瓶口直接将酒塞冲飞出数米远。
掌声和呼喊声来的有些滞后。
香槟瓶的玻璃切面整整齐齐,断面不断翻涌着气化的白雾,透着一团可见的二氧化碳,掠过几只凑拢拍照的手机,再横跨熙熙攘攘的人群。
朴晚只看见尘嚣之外。
程莫霄独自在最外圈的座椅上,像是活在世界的另一面。
迎着目光,那人端坐在那儿,朝着自己会心莞尔。
酒醉醺然的。
朴晚一下子就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