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萦身行,朴晚把头埋在围巾里,像只鸵鸟。
“有这么夸张吗?”程莫霄在一旁大惑不解地朝空气里探了探手,端着那杯热红酒喃喃。
怎么可能冷?
在现场火炉卖命的烘烤下,那点儿寒气根本微不足道,细雪也只是徒增装点。
“要不走走吧,这么多人,挡路也不太好。”声音挡在围巾里,闷乎乎的。
“嗯。”
昨天朴晚来过集市,算是提前踩了个点,她记得前面不远矗立着一棵超大的圣诞树,主办方还贴心地准备了许多可以写字的挂牌,游客可以将祝福的话悬挂在树枝上,算是并合新年和圣诞都照顾到了。
拎着手里的热饮走在人流里前行怪碍手碍脚的,她索性就一股脑把酒灌尽,边咳嗽边四处寻垃圾桶。
“咳成这样你还喝?”
“难得嘛,一年只喝一次...”
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这种品质的黑皮诺,加热之后更涩口,加上香料一大堆,入口只会让人觉得辛刺提神,难喝到打舌头。
“酒鬼。”启唇戏谑,只字片语。
比起周围那些贩卖糖果和吃食的木屋小摊,这棵圣诞树才算是集市的焦点,来来往往的人都聚集在周围,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吊在树顶的大喇叭啰里八嗦地一直重复着那几首圣诞曲目,攥着铅笔,朴晚避开人群,神神秘秘地猫在角落里写下几个字。
“写了什么?”
“秘密,说出来不灵了。”朴晚把卡片对折了两下,使唤着面前的高个子:“帮我挂最顶上去。”
挂到最顶上,怎么可能?
捏着手里已经叠成小豆腐块儿的卡片,程莫霄反而没了动作,手指绕着线绳,挑着眉毛缓缓开口:“你不说我不挂。”
“等价交换,那你得先说你写了什么。”
“我自己没愿望,所以没写。”声音淡淡的,一笔带过。
哈?当自己瞎吗?刚刚瞥见这人抬手着挂,上面好像还拴了毛毛刺刺的,怎么转身功夫在这里装糊涂?
“那不劳驾您了,我自己也能够得着。”朴晚一把拿回叠成块的纸卡,忿忿地垫着脚,把挂绳藏在高处的树枝深处。
不说实话,那就明天自己过来悄悄找。
反正这场地是江芥她们搭的,一张卡片而已,还怕找不到?
挂了卡片,朴晚也没心情去舞台那边,昨天听傅予真唱了一个下午,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是那几首。
圣诞唱流行歌?跟串门似的,也就江芥能想出来这新鲜玩意儿。
逆着人群避开集市,两人沿着沙江畔散步闲行,朴晚突然记得起初的那个晚上,还在这边一脸愁容地迎着月亮抽了根烟;结果第二天自己跑到这儿来盼了次日出;今天又过来祈祷了次日落...
时间加减,倘若万物都有心思的话,那这江水也知道太多自己的秘密了吧?
“你不是说今天出来是为了当面...”
“哦,对,当面。”她用手扶了扶发尾,微微抬头,注视着程莫霄若明若暗的眼:“真的很感谢你,帮我解决了那件麻烦事。”
面前的嘴一张一合的,反倒是笑着岔开话题:“这次不贿赂了?”
“本来也没贿赂,礼物和道谢是两码事,想什么呢?”朴晚别过头把脸藏进围巾里,任风拂身,声音浅浅。
纵使是下了雪,水面也没有结冰,细碎的白绒落在面前,转眼就消融不见。
不知隔了多久,身畔轻轻一句:“不早了,要回去吗?”
像是耳语,气息攥着音节,温柔的不得了。
“好,回去吧。”
空气微凉,呼吸滚烫,要是不藏别的心思的话,更像是重感冒的前兆。
回到家,程莫霄照例在客厅等着她洗完了澡,互道晚安后便离开了。
可即便离开是朴晚耿耿于怀的一道心结,她此刻也没有力气去深究;从回家到洗漱上床,身体一直处在一种莫名的沉重状态里。倒在床上只觉得忽冷忽热,虚汗不止,皮肤也热得离谱,看来是真的着凉了。
这么大个人还能因为吹个晚风生病,真要命;朴晚吊着最后一点清醒,提着拖鞋去客厅找退烧药,吞药仰头顺了两口水,又拎着鞋挪回卧室。
直到重新钻回被子里才想起来刚才光脚跑了个来回的蠢事。
算了,别和脑子计较了,热胀冷缩,说不准现在发烧胀的脑子也跟着蓬松柔软,褶皱什么的,不存在的。
睡一觉就好了。
...
所幸朴晚的身体还没差到生病要卧床一周的地步,躺了两天,就已经恢复大半。甚至江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连蔫声蔫气的鼻音都听不出来了。
“小姑奶奶,你这跨年打算怎么过啊?”
“不知道,没想好。”躺在床上,她掖了掖被角,侧了个身沉嗓:“再说吧,不是还有好几天呢吗?”
“行,你要是想凑局记得找我哈,我搞个大的。”话说的匆忙,不等下句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