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
“让我也补偿你点什么,好吗?”程莫霄缓了口气,垂着眼又补了一句。
这样我也好心安理得的从你这里索取些交换...
矜持温柔,动作没有半点逾矩,连推回盒子的手都只是稍作阻拦,未曾用力。
反倒是语间炽热,言明心思,步步趋近。
这一记突如其来的直球把朴晚砸得发晕。
纵是玩心大发的猫,也被这般主动的程馆长吓得暂时丢了脾气。
补偿啊...用铃兰。
诱着猫心跳变缓,呼吸发滞,乱了一拍又一拍。
毒花。
可惜月光又不能杀毒杀菌,止不住毒素蔓延...
“咳...干嘛呀?”朴晚强扯着思绪,把盒子着放一旁手桌,低声嗔怪。
被震慑住的猫总算找回了些骄气。
自己理应占上风的。朴晚这样确认着。
“礼物之后是什么来着...?”
她眼尾弯了弯,重新挑逗起站在面前满腔热意的情绪。
汹涌,浓烈,溃烂,失控还有...
自持。
嘶——
“哦,一件小事。”程莫霄下颌微抬,不急不缓,“我还在你黑名单里。”
用虚柔的声线,调笑着今早发生的窘迫事。
误会眼下算是解开了。
朴晚知道好歹。
“行吧。”她一面随口念叨着,一面点进黑名单,把那人从封锁列表里除名。
“头像黑得跟什么似的...”
程莫霄确认着联络名单,闷声应着,“其实上面有星星,要点开放大看。”
“陪我回里昂的那次?”她默默岔开程馆长有意无意的搭话。
朴晚是有印象的,中央是一颗尚能在缩略图里辨清的星点,最底端划着几笔浅色的房顶亮斑。
笼统到只有一层描边,大可粗略不计的程度。
那是某个以朋友名义的仲夏夜,人家陪自己回里昂取东西。
返程途中程莫霄找角度对着天空拍了好一阵,说头顶有一颗奇亮的星,拍完还仔细修整裁切,把那枚亮点匡在照片最中间...
“不是。”程莫霄神情淡漠地做着否定,“要放大看的。”
朴晚被她挑起兴趣,跟着点进头像双指缩放。
右下角一抹模糊在建筑边缘的木兰枝瓣。
很是不起眼。
猜对一半,准了地点,不准时间。
前来核对答案的声音依旧维持着镇静:“是第一次见面。”
朴晚愣了一愣。
第一面啊…
在超市里,那个春天的晚上,她的十八岁。
同排货架的过道,瞧见了张寡淡的脸。
单薄的轮廓中透着独一份的松弛感。
却架着副不合脸的厚片眼镜,拦住了从镜腿侧边才能窥见的细长眼。
每逢迭季,这里会有很多素面朝天的模特,大多刚从t台下来,得闲来周边转一转。
那人步履生风,朴晚没多想,账只结一半就追着跟出来。
奇怪,勾着魂似的。
明明那副高度近视镜把人衬得滑稽又傻气。
头顶有没有星星她压根没去注意,里昂千篇一律的夜景朴晚早就看腻了;反而是那副淡生淡死的模样,她平生第一次得见。
惹人垂涎,招人惦念。
近视眼的狐狸小姐。
我可以认识你吗?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吗?你会讲中文吗?你也住在附近吗...
朴晚在心里飞速组织着开场白,却在那人停步摘下眼镜的一瞬间,逻辑瓦解云散。
在超市门口的一棵木兰前。
巨大的,盛放的,熏风馥郁中,一树纷繁下。
驻足一位静待下文的狐狸小姐。
有一颗泪痣的狐狸小姐。
朴晚怔愣着,探进口袋里的手动了动,五指微张,再恹恹松懈。
没来由的无措一股劲全翻涌进脑子,她只捕捉到轻掠耳边的携笑声线。
“谢谢,我不抽烟...”
似玉竹,似瓷片,虚虚一层。
朴晚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错摸了烟盒,她赶紧又缩回手,笨手笨脚地当面拆了一包刚买的口香糖,朝前伸了伸。
汗卡在鬓间,连风都不留情面。
紧张得有这样明显...
旧事磨人,原来是那般愚蠢的第一面。
“切...”朴晚最不觉那天是什么美好回忆,反而更像个恶劣的...玩笑。
不屑咀嚼品味的内容,她会自行规避话题,只粗粗用视线略了一眼。
只是。
残碎的旧影和面前的身形绵缠交叠,在三月万物如此疯长的光景里,晚风搔挠皮肤,钻进皮层,催着记忆新陈代谢。
又是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