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致溪犹豫了会,还是道出了实情,“我今天上午去见了秦长裴,他说秦家不会给我妈妈提供任何医疗环境了,我妈妈她,急需适配的骨髓做手术,秦长裴也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但是他不给,他,他让我来找你……”
后面的话林致溪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说不出口。
宋却舟听到秦长裴的名字心理窝火,刚要发时又听到林致溪说他妈妈的事儿,这火不知怎地就忍了下来。待到林致溪顿住时,他眉头一挑,那些林致溪没说出口的话被他猜了个大致,于是顺着接过话头:“让你来找我求情?怎么,我不过拿走了一些青颂的利益,他就急到这么无所不用其极了?他不会以为,让你来找我,我就会放低对青颂的压制吧。”
林致溪也知道不可能,可他又不得不来求,此刻只好硬着头皮道:“抱歉,抱歉,他说……他想要那块地。”
其实不应该这么说的,太开门见山了,等于在上谈判桌前把自己所有的软肋和筹码都交出去了,此后主动权就将永远由另一方掌控。
这是谈判的大忌,他大概是被宋却舟的爱浸染太久了,那些爱消除了他的谨慎和警戒——他被宋却舟惯得不会拐弯抹角了。
林致溪说这话时根本不敢抬头,对面的人也不说话了,他忐忑地等,才等来对方的一声发怒的冷笑:“还真是敢提。”
宋却舟的语气就像他说了一个天大的荒唐笑话,“他哪来的判断,觉得靠你就能让我放弃这丰厚的利润?”
而后他话音一转,对着林致溪,满满的讥嘲:“你又哪来的勇气,敢到我面前说这个?林致溪,你不会忘记我那天说的话了吧?”
“我说过的,你只要敢来和我见面,我就会让你付出代价。”
宋却舟是真有点压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气了,他原以为林致溪说什么话都不会让他的情绪有所起伏,结果等到这人真跑到他面前说了这么一番话后,他第一反应不是嘲笑林致溪胆大包天,而是愤怒地想林致溪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帮着秦长裴。
愤怒里还有一点不显眼的悲哀,他想林致溪真是永远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林致溪也清楚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他来之前也没想过真的让宋却舟提出那块地,太不现实。
他喉咙干涩,谨小慎微道:“抱歉,我、我没有想让宋先生让出那块地的意思,我只想请求宋先生,能不能不要再盯着青颂了?”
宋却舟心底怨恨,面上不显,只戏弄般地笑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林致溪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他也知道自己不该仗着宋却舟对他还留有几分情意,就这么消磨宋却舟的爱,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然而说出口的话还是尽量在压抑着。他说:“求您了,只要您答应,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个“您”字在宋却舟听来无比刺耳,他近乎冷漠地扫视了林致溪一番,嘲弄道:“你能拿什么来换?”
林致溪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切道:“只要我有的都行。”
宋却舟眯了眯眼,眼中尽是讥讽:“你觉得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看得上的?林致溪,你未免太自信了些。”
他话说得太狠,林致溪怔怔地看着他,只能徒劳地说:“真的求求您,放松对青颂的压制吧,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是,但是……”
但是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他的眼角隐隐有泪光,从宋却舟的视角看过去,恰好能瞥见他泛肿的眼皮。
想来是最近没少哭。
这个认知让宋却舟的心被针轻轻刺了下,不算很痛,但无法让他忽略。
他心想你现在在这装可怜给谁看呢。
可他还是不禁移开了视线:“秦长裴是因为你没拿到松原的文件害他大败,所以迁怒你了?”
宋却舟说到这件事心尖便是难以压住的怒气,偏生林致溪还唯唯诺诺地点头说是,这副样子令他看得尤为不顺眼。
他觉得林致溪是山穷水尽了才会想到他,不由得出言讽嘲:“这不是你应得的吗?最好哪里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这话一脱口宋却舟就有些难以形容的后悔,好似这句话是一处伏笔,将来要在哪个地方应验。
他亲眼看着林致溪的眼神暗淡了几分,可更多的表现却没有了,像是这些伤人的话对方已经听习惯了,会难过,但不会很伤心。
心里蓦地涌上一点酸涩,他没再说什么,将话题转了回去:“你来求我,是他告诉你只要我放过青颂,他就会给你妈妈治病,是吗?”
林致溪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