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燕和余正德是第二天早上回南阳的,雨已经停了。
他们去高阳是见一个远房亲戚,余正德在朋友圈里瞧见远房亲戚在高阳小县城新开了一家数码城,想着能不能过去谈谈生意,缓解厂里的燃眉之急。这位亲戚为人算坦诚,夫妻俩也是带着诚意来的,很快谈拢了。
本来不想待在高阳太久,没想到餐桌上又遇到个赵老板,在另一个市区里开数码城。
酒一喝,亲戚一引荐,赵老板摸摸啤酒肚,大手一拍板,这事成了!市区可比高阳的货源需求更大,弄好了说不定反亏为盈。
为了省钱,夫妻俩买的火车票,回去时乐了一路。
不锈钢杯架上的茶杯沥着水,李萍燕知道余照苔应该是上学去了。
余正德拿着扫把,清扫阳台上被昨晚雨夜吹落的落叶枯枝,接过李萍燕打湿的拖把,“想好了和照苔怎么说吗?”
“今天中午来,我去菜市场买几个菜,她今天中午放假。”李萍燕边说边穿上橡胶手套,回来的路上除了开心还有担忧。
她和老余都没有什么文化,不会用什么高级的词汇,几十岁的人,脸皮嘴皮早就在社会的摸爬滚打里练出来了,对谁都通用,但一面对照苔,这些招数都捉襟见肘。
希望今天的简单聊天、缓解关系不难,做父母人生就这一次,李萍燕不想失败。
说来也是惭愧,她和余正德一直都不是什么好父母。因为扮演好父母的角色,是比做生意难上许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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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室出来,陈珂又跑到高三教学楼那去了,说是要见一个人,托付余照苔帮她去章武那抱数学作业。
一出来在走廊上碰到游鸿,余照苔连招呼都不想和他打,毕竟昨天他的意思就是她不要来打扰她,那她遵守他的规则。
于是连擦肩都无,余照苔略过他。
没想到游鸿动作快,估计是交语文练字作业,余照苔听见他轻轻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似乎在赌她有没有听见,或者听见了会不会回头。
余照苔在心里骂自己心软,说好的不理他,理智又失控了,下意识的脚步钉在那。照苔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办法对他铁石心肠,但嘴硬可以。
“怎么了,有事?”她问。
游鸿早就追上来了,脚步上前,“那个昨晚……”他摸了摸后脑勺,眼皮往下低了一点,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昨晚我打错字了……”
“不是故意的。”后面他又补了一句。
明明是他个子更高,余照苔需要抬起一点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但游鸿的态度让她有股地位置换,居高临下的感觉。
“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样,我昨晚受到的伤害可是真的。”余照苔耍了个小脾气。
游鸿掀起眼皮,直视她,干净的眼白衬得瞳仁愈发黑亮,“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
语气认真的,态度软绵的,余照苔的小性子烟消云散了。本来也就是逗逗他,怎么他不像以前一样经逗,好像把她每句话都放在心上。
她不敢耍小脾气了,怕闹出什么不可控的东西,往往电视剧演到这,主角可要开口说除了以身相许不然无以回报了。
照苔否认:“不,不需要了。”
上课铃响,第一次感受到铃声的清脆动听。谢天谢地谢上课铃,余照苔一边想,一边转身回到一班教室。
没想到冤家路窄,越不想遇见某人越会碰到某人。虽然不知道这个词用的对不对,是的没错,中午放学,余照苔又在停车棚遇见游鸿了。
停车棚是什么游鸿触发地吗?
不知道他会不会提起补偿的事情,余照苔动作加快,一着急钥匙没拿稳,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来,又去寻车锁,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推着车就想走,看起来手忙脚乱。
毫不意外引起了游鸿的注意。
他推着车走过来,不近不远的距离,“你在躲我?”
“没有。”照苔否认。
“那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忙着回家。”
“你下楼梯的时候不紧不慢,看见我在,就变成猫见了老鼠。”
照苔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
出了校门,两人走的同一条路,五月下旬,天气渐渐热起来,太阳光照得人眯起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游鸿开口,“我是不是让你很讨厌?”
听见这话,余照苔往左边看过去,只能见到他圆圆的后脑勺。
他还在介意那件事?她忙解释道,“我上午说生气是骗你的。”
游鸿依然扭头不理。
余照苔加了一句,“真的,骗你我是小狗。”
游鸿回过头来,抿着唇,像一条绷直的橡皮筋,他眼尾微微下垂,“没骗我?”
“没骗你。”
“骗我是小狗。”
余照苔听见他的重复,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骗你是小狗。”
见她的语气诚恳,游鸿心情好了一点,嘴角开始往上翘,“你自己说的,不要不作数。”
余照苔见顺毛成功,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听见一个让她头疼的话题。
“所以,我的信呢?”
这个时候装傻显然是做无用功,余照苔老老实实回答,“到时候给你。”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今天?明天?后天?”
他穷追不舍,连珠带炮,余照苔又被他气恼了,跺了跺脚加快步伐,“游鸿,你真烦人。”
游鸿哦了一声,然后懒洋洋地说,“余照苔,你真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