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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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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商白是个实实在在的坏胚子,他耀武扬威,盛气凌人。

就这一句话叫元杞明白,鹿商白想上他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但是报复的成分必定有。

鹿商白依旧忌恨他不管不顾地索取的那一夜,而为了转地双方的宁静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他在这四个月以来累积起来的怨愤,如今一朝爆发。

“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他保持半跪的姿态,去握住鹿商白的手,将皮带抽出来,“您的要求确实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皮带被鹿商白攥得很紧,他试了试又放弃了。

右手手臂上的创伤仍旧泛疼,才止住血没有太久,他无意继续与鹿商白在这里纠缠,单手摸到了地毯边的手枪。

他托住枪口的一端,枪柄向着鹿商白还给他,说:“我沟通外星的事不在决意层的许可范围之内,这也不便透露,只能告诉您这事对您没有坏处,您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他两个选项都不选。

然后说了要休息之类的话,他起身就走,却在擦身而过之时被一把拽住小臂,伤口牵扯出剧烈的痛,他在应激反应的作用下甩开鹿商白。

伤口再次开裂,鲜血将绷带染红,将衣衫濡湿,夺目的颜色映入眼帘。

鹿商白有片刻的怔愣,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欲言又止,只撇开目光,深吸了口气沉沉出声:“你走吧。”

……

别苑所在的陆区早晚温差大,晚间较之白日清凉下来,簌簌的风往枝丫间扑。

外头有苦楝树,这时节里葱郁依然,但再晚一点入了秋,就该到了落叶时候,再结上一簇簇的果。

都说“开到荼靡花事了”,荼蘼开在春季的最尾,但苦楝树的花季甚至比荼蘼更晚,在暮春初夏时节才依依绽放,飘彻楝花。

这二十四番花信风中最末的一位,也雅称“晚客”。

不知道为什么决意层在这院落中选育了这种植株。

苦楝树全株有毒,从叶到花,到果实,从头到尾,从春入冬,无一不毒。

他已独自回了房间,沉闷的咳嗽声自外间杳杳落入耳中,断断续续的,鹿商白身体不好,他已经从异变期过渡到了衰变期,病症加重以来总是这样一阵一阵地咳。

他知道鹿商白吃够了苦头。

鹿商白对稳定剂的需求很高,但是很可惜,这位交易官的体质过于特殊,超高感染度为他带来征服宇宙的能力的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无以复加的痛苦。

成为太空的知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稳定剂的研发进度甚至跟不上他恶化的速度。

大多数时候他突发急性衰变,都全凭自己每分每秒地捱过去,稳定剂所给予的慰藉微不足道。

他对鹿商白的监视同样包括生命状况,决意层也听取他的建议,通过了加大稳定剂研发力度的提案,而这项目也落在了他头上。

那时候转地矛盾还没有激发,地面也还没有放弃鹿商白,他们珍惜这位不可多得的星际人杰,为了保护他的生命费了番功夫。

可是稳定剂的推进是一件长周期高风险的事,在人体制剂研究的初期阶段,他的前辈们甚至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

到了如今这个阶段研究者们已有了相应的经验,但是高危险难以避免,科学本就需要试错,而错误往往意味着伤害。

S-53的研发正处于关键期,今天的项目组成员就是蒙难者,他也因此受伤。

为了尽可能地帮助鹿商白,也为了人体事业,他可以付出这样的代价。

……

破碎的咳嗽声闷闷地响,鹿商白一般在早晨或者晚间的时候犯得最厉害,往往能难受得撕心裂肺,泪光点点。

从逻辑上来说,他研究新型稳定剂也有为了鹿商白的一部分,并为此受伤,而鹿商白不是要一枪崩人就是提出过分的要求。

或许在刚才对峙之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克制住,流露出了丝丝徐徐的委屈控诉……

但那不重要了,作为敌人就要有敌人的觉悟,他窃取机密,而鹿商白破析到他的对外联络代码,谁也不会放过谁,这就是现实。

今日闹得这么僵,本就维持得似冷似暖的关系结束了,大概冷战就此开始。

……

他拆开染血的绷带,这才想起家里的医药包没带进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拿,打开房门的一眼却出乎意料地发现鹿商白在门外。

鹿商白迅速地缩回要敲门的手,掂了掂医药包,但一言不发,因为才咳过一通而显得眼睛潮润,眼眶薄红,甚至气息也不稳,翕张着略微泛白的唇呼吸换气。

那时刻他竟然很渴望鹿商白开口问一句:你为什么有伤?

他不明白鹿商白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带东西过来,就这样微妙地僵持了须臾,他试探性地伸手将医药包接过来。

手指细微摩擦过的刹那,如触了电,他紧急避开鹿商白的指尖。

即使对方还戴着手套,但因为β92毒素并误伤过鹿商白之后,他不愿意再跟他有肢体接触。

他避之不及,不敢看观音,这种心理甚至病态。

那双无可挑剔的手,骨相漂亮,被轻薄的黑色手套贴合着,勾勒出指骨修美的线。

地球转务的制服要求是黑色手套,鹿商白习惯了,在日常中戴手套也是常事,而他也看惯了,但没有哪一刻比那一刻更吊诡。

他不想他戴手套……

“谢谢。”他说。

鹿商白木然地点了点头,看清了他的伤,衣袖被挽起来露出伤口,伤口不像是刀伤枪伤。

他送了东西没有立即走开,半晌过去了没话找话:“外伤的药,我用过一部分…可能不是很多了……”

他没有办法,他问不出口一句“你为什么有伤”,他没有资格问,也没有资格管。他甚至可以关心一个陌生人,但不能够关心自己的丈夫。

面对一个连身份都要保密的人,他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给他拿瓶药来就不错了,他不想自取其辱。

他很乖觉,他知道自己不能。

一滴殷红血液忽然坠落,在地面洇开,他没有离去,元杞也没有赶人,似乎将还有伤的事实忘却了。

他就这样看着鹿商白,一如既往地沉敛、安静,说:“鹿交易,虽然我的事情需要保密,但是我现在这样,多少要跟您沾点关系。”

这可能是说过的,最主动的一句话了……

突然进了一道通讯,这么晚了打过来的一定是要紧事,是从医疗点打来的,鹿商白直觉不妙,脑机连接之后对面哀缓地说:

“冉交易在精神恶化之后一直在疗养,这几年还算稳定,但最近又开始衰变,脏器功能损伤,精神暴动也越来越频繁……冉交易说,她想回母星了。”

他的老师,也就是地球的上一任交易官冉秋澄,同样也经历了异变,在衰变的路上他们师生“齐头并进”。

感染与异变摧毁了多少转务谁能知道?她的异变方向是精神紊乱,发病的时候会发狂、六亲不认,甚至自残自伤……

但她是一位外聘来的交易官,如今说想返回母星,想回故乡,叫人听出落叶归根的意味。

他突然哽塞:“明天……我去看她。”

通讯挂断,抬眸的一刹竟然发现元杞在注视他,那眼神轻缓,甚至悲悯,一丝不苟。

他分明没有听见通讯里的话,凭什么能够用这样的眼神投向他?

“怎么了,元杞,你怜悯我吗?”他自嘲地笑了。

说怜悯又有什么价值呢?哦,通讯前说到了元杞受伤多少跟自己有关,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分身乏术……

“我不关心。”他自嘲地笑了笑,半笑半咳,泪水冲上眼眶,“我最大的愿望只有健康、平安,我希望我身边的人也是……”

他的愿望清单之中,甚至没有快乐。

可是也无所谓了,他撑着门框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因为呼吸紊乱而气息喘喘,叫他的名字:“元杞……”

“别让我再发现你有什么危害转务的举动,我们立场不同,但告诉你吧……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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