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不舍的是她,利落转身离开的也是她,就好像情绪保护机制濒临崩溃,无法再看下去了。
时星洄跟在温酌身后,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最终只能干巴巴说出一句“节哀”。
温酌站在了干燥的路面上,伸出一只手来,“扶我下山。”
看样子,眼睛又哭出毛病了。
时星洄任劳任怨地走到她身边,牵住了骨节纤细的手腕,思索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该往前看,你这样折磨自己,何必呢?”
火烧云一般的夕阳拉长两人的影子,台阶上,两道身影如同互相依偎,亲昵极了。
然而现实中,温酌面色冷然,双颊染上哭过的薄红,眼尾泛着淡绯,若不是气质太过与世隔绝,倒是像个受了委屈的少女,哭得鼻尖通红。
“时星洄,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
犹带哭腔的嗓音被压抑得平直,就好像在嘲讽时星洄的理想主义,如果真的可以做到洒脱放手,世界上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爱而不得?
亏自己还想安慰她呢,眼睛看不见了还是这么目中无人。
时星洄撇撇嘴,答:“我现在学费都是问题,哪里会为了情爱要死要活。”
而且,她才不是恋爱脑,如果真的要和谁结为终身伴侣,那她希望是八千万。
“我不是把学费转给你了吗?”
“一学期四万,还不包括教材费和食宿,我总不能一直当蛀虫吧,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你能发生什么意外?”
“万一哪天出门被车撞了呢,医药费你帮我付吗?”
两人牵着手一步步下台阶,夏夜的热风轻柔抚过脸颊,温酌居然觉得沉重的心思放松了一些,还有心情讲冷笑话了。
“如果你没有毁容的话,多少医药费我都付。”
“哇,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时星洄没有把这些话当真,她知道的,现在的自己对于温酌还存在利用价值,所以至少生存不算问题。
但是她的性格不允许自己得过且过,所以《新妾》的试镜,如今是赚钱大计的第一步。
从墓园开车回到景行苑,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了,期间,温酌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眉心却敛着,像是很不舒服。
时星洄被她睁开眼时那猩红的眼眶给吓到,问:“你这眼睛,不需要上药吗?”
血丝盘根错节地勾勒其中,鬼魅般妖冶。
“你回去吧,我会叫医生来上药的。”
温酌嗓音淡淡,指尖灵活地解开了手机,甚至准确找到了元鹿的号码,“小鹿,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让许医生来看看吧。”
“温总,你今天是又哭了吗?”
因为空间内极为安静,所以元鹿无奈的嗓音也很清晰,温酌轻抿唇瓣,“今天去扫墓了。”
“好吧,我现在联系许医生,应该很快就到了。”
“好。”
时星洄站了会儿,等她们打完电话,试探问:“那我就先走了?”
温酌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你走吧。”
原本高挑的身子陷进沙发,显得脆弱无依,时星洄不自觉看了一眼,刚刚迈出一步,温酌便指了指玄关,“找辆喜欢的开走,过来也方便些,你之前那辆,都撞废了吧?”
这是大佬又爆金币了。
时星洄扬起唇角,看了看那挂了一串的车钥匙,挑了辆粉蓝渐变的跑车,“谢谢温总。”
“那我先回去了,你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嗯。”
又看了一眼眉目低垂的温酌,时星洄轻轻关上门,去车库开了新车回自己的家。
不算很远,就在另一片别墅区,回到家后,时星洄本想先找找原身留下的东西,更了解一些现在的自己,但是连轴转折腾了许久,她回去之后洗了个澡就躺床上睡了。
迷迷糊糊间,一片漆黑的屋子里,手机亮起冷白的光,不住震动,似乎是谁在打电话。
时星洄烦躁地拿被子蒙住脑袋,意识都没怎么清醒,心里说着:“小九,你帮我关一下。”
然而铃声还在继续,她只能掀开被子睁开眼,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随后才反应过来,“小九”是谁?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凌晨三点,时星洄差点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这大晚上的,见鬼了不成?
铃声再度响起,看着那陌生的电话号码,一个猜测浮出水面,时星洄接通后,果然听见了温酌冷冰冰的嗓音,“现在过来,给你半个小时,迟到一分钟扣一万。”
时星洄看着“3:14”的时间,一句“你神经吧”在舌尖绕了三圈,还是不敢骂出来。
这“温扒皮”简直比鬼还要吓人!
但是能怎么办呢,时星洄顶着一脸的脏话,开车来到了温酌家门口,守夜的阿姨给她开了门。
在最后三十秒跑上楼推开了房门,时星洄一边喘气,一边说:“半个小时,我可没迟到。”
光线昏暗的屋内,温酌眼睛上缠着几圈绷带,显得凄美而神性,她轻启唇瓣,命令道:“去洗个澡。”
人天性都是爱美的,时星洄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在察觉到温酌蹙眉后才惊醒,“我洗过了。”
“那去洗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