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姓,寒城脸色急转直下,这女子的一身黑衣,话里话外的不以为然,加上住处特殊,原以为是张良找来的消遣,“哦?姑娘也姓卫,好巧...”
白瑶见效果已然达成,就笑眯眯地说:“是呀,委鬼魏。”
寒城顿时松了口气,“哦...原来是围魏救赵的魏,”整顿了一下脸色笑道,“姑娘的故乡莫非在魏国?”
白瑶扫了一圈周围随着魏国二字投来的目光,冷哼一声,“魏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来的魏国?”
寒城听出她突然不悦,以为被自己问到了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姑娘说的是,这家酒楼看着不错,不如就此处落脚如何?”
“随便。”白瑶盯着先行进去的背影,脸色瞬间阴沉,寒城韩成,看来流沙是铁了心不跟项氏混了。
这可不好。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酒楼,既然有人献殷勤,白瑶就没有心疼他人钱袋的必要。
“来只烤鸡,还有...宫保鸡丁清蒸八宝猪盐水肘花熘鱼片素炒玉兰,嗯再来两份米饭加一壶好酒。”
小二奋笔疾书跟上,“得嘞客官,咱这有上好的黄酒,给您来上一壶?”
白瑶没尝过黄酒,心说尝尝鲜,“可以,诶、来两壶吧,给这位公子也一壶。”
“得嘞,马上给您备齐!”小二搭着汗巾退出去了。
这位寒城说自己初来乍到,就冲这一身华服,白瑶就不声不响地直接领人来了会稽最繁华的地段,这条街就这一家酒楼,也是会稽最贵的酒楼,自己点的那些...少说也够这寒城消化一阵。
寒城坐在对面脸色又有些不妙,一边用帕子擦着冷汗一边笑道:“魏姑娘真是性情中人。”
“多谢。”白瑶喝了口茶水,她开的是最好的天字雅间,连茶都是上好的龙井,“寒公子看起来有些局促啊,可是哪里招待不周?”
寒城微微一笑,“无妨,只是这几日舟车劳顿总算是安顿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罢了。”
说话间小二扛着托盘开始给二人上菜,不小的方桌上满满登登的菜肴,最后小二提上来两壶黄酒,余光里瞟着打了个寒颤的寒城,白瑶满意地扬了扬嘴角。
一个时辰后,白瑶舔了舔嘴角的酒液,把足可以论“坛”的空壶丢掉一边,咽下最后一筷子菜摸了摸肚皮,总算是摆脱了聒噪的攀谈。
寒城或者说韩成,毫无形象可言地被喝趴在地上,白瑶一步跨过了他,让伙计给流沙别苑递个消息过来接人,在楼上看见别苑的人到了就翻窗离开了。
七拐八绕到了夜幕的酒馆,白瑶将怀里的布条和机关递给总司,“这些让人送去百越,不要打扰到阿婴公子。”总司点了点头,接过东西揣在怀里就离开了酒馆。白瑶带着衣料和修改图纸又跑去了染坊,和坊主再次核对了一些改动才回了别苑。
回到别苑,好几束目光就落在她身上。白瑶先是一愣,反手关上门看看张良、淑儿还有回来一段时间的赤练白凤隐蝠黑麒麟,“哟,今儿什么日子,各位看样子...在等我吗?”
张良吐了口气缓缓说:“白姑娘可知,前几日入住别苑的那位公子现在何处?”
“什么公子?”白瑶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地笑道,“你是说寒城?映月寒光起、幽幽八十城,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寒城?”张良沉声道:“不错,此人正是我们寻找已久的一位重要人物,白姑娘可知他人在何处?”
白瑶心说人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但跟她可没关系,临走前她亲自让酒馆联系了流沙,“在何处,这是恐怕你们该考虑的问题吧。”
一旁淑儿连忙柔声劝道:“姑娘不要多想,只是今日听说寒公子与姑娘同出后未归,想问问姑娘可有头绪?”
未归?
白瑶挑眉,她亲眼见流沙别苑的人走进了酒楼才走,流沙看样子没接到这位寒公子。
那就有意思了,有人在她离开到流沙众来之前截胡了,“寒公子身世既然这么特殊,出入想必有人随行吧,那些人怎么说?”
赤练轻哼一声,“说他今日出去没让人跟着,一群饭桶,这种时候还放任他乱跑。”这个一群饭桶十有八九没把白瑶刨出去。
“那既然如此,呆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吧?”白瑶反问,回身要推门而出,一支白羽射在了门把手上,好在她及时撤手,否则惯用手不废也是重伤。
流沙这是急了,白瑶与流沙纠缠多年,这样的阵仗还是头一次,即便跟她没什么过节的白凤都出手狠辣,看样子今天要是找不到这个人,流沙众能给她生吞活剥了。
好巧不巧今日卫庄不在,张良显然可以暂时号令流沙,白瑶语气也冷下来,“看样子,各位不打算让我离开?”
张良沉着脸说:“白姑娘若不告知发生了什么,恐怕就不能离开这里了。”
白瑶看了一圈,所有头领都在,加上张良。
这些人放在平时,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偏偏今天出门没带惊鸿,余光一扫,惊鸿在一名流沙刺客手中。
面前这些人各个全副武装,真要动起手来,光靠体术和轻功,自己恐怕很难毫发无伤地离开。
白瑶心知这次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解下身上的暗器丢到地上,“既然这样,我就在此恭候各位的好消息了。”
张良带人离开了,剩下黑麒麟单独看守她。事出蹊跷,一个韩王后人能劳得什么人大动干戈...
“啊...”白瑶灵光一闪,不是有愿意大动干戈的吗。
黑麒麟见她恍然,站近了些隔着经年不摘的银麒麟纹黑色斗篷问:“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我想起高兴的事情。”白瑶玩味地看着黑麒麟。
这就是流沙最神秘的刺客啊,之前在机关城,自己好像还很不厚道地给了人家一脚,真是无冤无仇天外横祸,二人离得这么近她都感觉不出大名鼎鼎的黑麒麟是男是女,也是个奇人。
“真是奇了,你的内功明明不比白凤弱,外功却差得离谱,是卫庄让你专修内力和易容,还是你自己选的?”白瑶好奇地问。
黑麒麟默默往后退了退,见他不说话,白瑶带着凳子往他边上坐坐,“说说呗,反正咱俩也闲的没事干,放心,我这个人嘴很严的,不信你去问卫庄。”黑麒麟还是不动。
要不是最开始说了句话,白瑶甚至以为他的声音必须通过某种易容术才能施展,一个人呆着多无聊,于是开始对黑麒麟谆谆善有:“你说咱们多有缘,我也是内力比外身功夫好,要不我用内力探探,说不定还能帮你解决些小问题呢?”
白瑶好声好气地劝,把人从身后,劝到离身后很远。又从身后很远,劝到树上。
她好笑地站在下面,“你是属猫的吗,一般人都说我挺会聊天的,戒备别那么强嘛,大不了事后你跟卫庄告状去?”
黑麒麟似有若无地歪了歪头,轻盈无声地翻身下树,白瑶笑了笑,翘着二郎腿做回凳子上放出内力,轻轻笼罩在黑麒麟周身,撑出一个空间将人包在里面。
“...嗯。”白瑶频频点头,又时而咂舌时而皱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撤了内力。黑麒麟在空间打开的一瞬间几乎是逃回了树上,蹲在上面戒备地看着白瑶。
白瑶失笑,给自己斟了杯茶低头吹了吹,“你这样的症状用医家的话来说,就是断脉,并不影响气血涌动,但若是想借助内力强身健体,也就是俗称的修外家功夫,可就有些困难。不过,治好你倒也不算大事。”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落地的声音,黑麒麟出现在她身后,“真的?”
白瑶点点头,给他也倒了杯茶,“放眼整个流沙,也就你有点正经刺客的样子,加上你比我想象中有原则,至少没用麒麟刺要挟我说出治法。”
黑麒麟站着不动,二人再次陷入沉默。白瑶盘算着选个时间给黑麒麟治治,还需要些修经固脉的药材。
正想着,一道破空之声闯入,打破了院内的沉默与安宁。
几乎一瞬间,会稽城内各处躁动起来,短兵相接的声音,皮开肉绽的声音,天降的恐怖君临整座会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