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顺利赢得那两匹胡马之后,阿拓和毛小豆的追踪又得以继续。
为了寻找同自己同一群的马匹们的去向,那两匹马很坚定地带着两人一路自许昌向南到了长江边,而江对面正是武昌郡的夏口城。
“到了?”毛小豆看着在原地转了三圈后又不动了的两匹马后转头望向阿拓。
“不,它们说的是突然那群马就不见了。”
“突然不见了?”毛小豆看了看四周后恍然大悟,“那估计是上了船了,这下有点麻烦了。”
“那就先渡江,去夏口城打听看看吧,这么多匹马上船的话应该有人还有印象。”
毛小豆点点头赞同了阿拓的提议,转身找了个渡口牵着两人的马就上了渡船。
“这里就是长江啊。”生平第一次到此地的阿拓望着平静而宽阔的江面出声感慨,“我第一次到黄河边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看尽天下壮丽美景了,看惯关外景色的我很难想象有一条河可以做到像黄河这样威武而雄壮。”
“而长江又是另一种景象了。”阿拓走到渡船边看着其下的水流,“我能感觉到自我们身下流淌而过的水流里蕴含的摧枯拉朽的力量,可是当你看向江面,它给我的感觉却又是平静而包容的。就好像……无论你做过什么,在它面前都显得不再重要,它总会理解你、原谅你、支持你,就像是你的母亲一样。”
毛小豆看着阿拓,他脸上有再明显不过的感伤。
“你娘……”毛小豆虽然心中有猜测,却好不好真的问出口。
“几年前被人杀了,被……我的其他亲人们杀了。”阿拓倒是很干脆地承认了,语气平静地诉说着残忍的内容。
“抱歉……”毛小豆向来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只好对提起这个话题的事感到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这在我们那里是很平常的事,儿子杀父亲,弟弟杀兄长,子侄杀叔伯,丈夫杀妻子,我都有不止一个的故事可以和你讲,想听吗?”阿拓说这些话时甚至笑了,笑得嘲讽而悲哀。
“原来你们胡人不仅是对我们汉人这么残忍,对自己也是一样。”毛小豆也笑了,很难说他和阿拓谁笑得更嘲讽而谁又更悲哀。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汉人,你们的河山,你们的人,还有你们的道,你们真是得天眷顾,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你是想说我们得天幸而不自知,恃宠而骄倒行逆施之下最后被天厌弃,天才会派了胡人来收拾我们?让你们趁我们朝廷内讧自相残杀之际入主中原,直到如今与我汉人南北分治?”毛小豆自我剖析起来一点也不吝啬恶毒的词汇。
“厌不厌弃的我可不敢妄言,其实我对汉人也没有那么深的恶意,最多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至少咱们亲眼所见,许昌城的太守在用上好军马赌马玩;而现在咱们也差不多能确定刘毅此人,身为数州刺史级别的大官竟然私通北面。我只是想感叹,汉人里现在到底还有几个人能像将军和少将军你们这样心系天下为国为民的?”
“是,我们汉人糜烂,配不上这大好河山。那你们呢?你们胡人残暴,就当得起这万里疆域了?”像是被戳中软肋,毛小豆几乎本能地想为汉人辩护,可是他没有太正面的证据可以拿来自证清白,只好把胡人一起拖下泥潭。
“可是德衍,天下不会永远南北分治的,战国群雄并起,始皇还是一统天下了。三国人杰辈出,最后不还是都归入了晋朝。”
“南北的确不会永远分治,可它会分姓胡姓汉,阿拓,若有朝一日天下姓了胡,连对自己都这么残忍的你们会放过我们吗?”毛小豆皱着眉头看着阿拓,仿佛真的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根本无法保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