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拓和毛小豆忙着思考怎么打探北面皇帝的情报的时候,北面的皇帝也在自己的宫里思考着什么。
皇帝有个自己思考大问题时专用的地方,就在宫里那个巨大人工湖的中心岛上,那里有间看起来很朴素的小屋子,这就是皇帝的禁地。
此时的皇帝正坐在这间小屋子面前的台阶上,身后的屋子里有个瓦罐在火上烧着,他一手拿着张纸另一手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如果不看皇帝一身尊贵的衣着的话,这场景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人闲着没事蹲在自家门口随手涂鸦一样。
当然皇帝随手的涂鸦也不可能是路过的小猫小狗什么的,仔细看看的话就能明白那是一副地图。皇帝大概是看这种图看得多了,就算是随手画的,关于黄河啊长城啊各种城池的位置都画得十分正确。
而此刻皇帝的注意力则在这张图东边的一座城池之上,在城池的位置上写着一个“济”字。
“慕容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皇帝拿手里的树枝戳了戳“济”字北方的一小片区域,“怎么会出了慕容超这个荒唐的废物,为了听个曲打仗。”
皇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在“济”旁边添了个“燕”:“但是傻人有傻福,居然这样都能拿下一座城,这种好事为什么轮不到我?”
好在皇帝没有在济南易主这件事上纠结太久,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目前还是个中间过程,并非是到达了最终结果的阶段。皇帝一边拿树枝戳着这个“燕”字一边心中思考的却是汉人会如何应对。
说来也是好笑,被南边的汉人千防万防的皇帝其实这辈子还没和任何一个南边的将领对上过,因为皇帝没去汉人的地界上打过仗,他光是处理北面各个叛乱的部落还有更北面的柔然就已经耗去了二十多年,于是就顾不上去攻打在南边安安分分过着自己日子的汉人了。
但汉人终究不算是冤枉了皇帝,顾不上不代表没想过,哪怕是现在皇帝随手画的图里面,汉人的那些繁华城池和兵家必争之地,皇帝一个不落的全部好好地画上了。
“济南丢了,汉人的脸上过不去,这样的话那边应该——”
皇帝指的是如今汉人的朝堂里当权的刘裕,但因为没有直接和对方交手的经历,所以缺乏直观的感受让皇帝不太敢下武断的判断。他从别人的描述里想象了一下刘裕这个人的性格,又将自己代入对方的位置想了下自己会有的反应,想要判断刘裕到底会不会选择出兵。
在皇帝还在犹豫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噗噗”的响声。皇帝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那个正在烧的瓦罐开了,这会沸腾的水汽带着泡泡一起从瓦罐的盖子缝隙里不停往外漏。这个紧急的状况让皇帝赶紧丢下手里的树枝,直接动用武功冲到瓦罐面前,拿起布巾从火上把瓦罐端下来直接将里面的正在沸腾的汤水倒进了两个碗里。
“还好听见了,要不差点就毁了。”
皇帝这副一惊一乍又事后庆幸的样子旁人从未见过,但反正这里也是他的禁地,他也不在意露出这样足以吓死群臣的另一面。皇帝一手端着一碗汤放到了屋里的桌上,然后自己跪坐到了其中一碗汤面前。
屋子里重新归于平静,只有灶下还没灭的柴火发出了几声噼啪响声,皇帝安静地跪坐着,看着汤上的热气升腾,他的手覆住胸口摸索,然后在胸口中心的位置摸到了一处硬物,那是一个挂在里面的吊坠。皇帝并没有要去掏那个挂坠,只是一手隔着布料抚摸着挂坠的轮廓。
“刘裕这个人,处理起桓玄的事情的时候手段还是很果决的。”皇帝捧起自己面前这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吹了吹后喝了一口,一边喝一年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滔滔不绝地分析,“两年之内诛尽桓玄余党,牵连之广手段之烈,那是丝毫不忌讳自己会被人看作是下一个桓玄啊。”
“他本人倒是不怕腥,又是包揽朝政安插自己的人马,又是派系倾轧忙着和刘毅分权,把做一个臣子不该犯的忌讳统统犯了一个遍。就这样都没事的话,那司马家看来也是气数已尽了。”
皇帝边说边喝汤,到这会自己的碗里已经空了一半了,他于是拿起勺子从瓦罐里捞了一条鱼放进自己碗里,然后他看了看对面那碗根本没有人动的汤,端起它起身走到屋外将那碗汤里的一半汤倒进人工湖里。有了这半碗的空间,皇帝又可以从瓦罐里把剩下的另一条鱼捞出来放进这碗里。
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皇帝可谓是把这句话实践到了方方面面,那两条鱼这会已经被炖得酥烂了,但因为他的火候控制得很好,所以即便一上筷子立即就能被分成两半的鱼被捞进碗里时依旧是完完整整漂漂亮亮的。
给两个碗里都添完鱼的皇帝像一开始那样,又把另一碗汤放到自己的对面后跪坐下继续吃他自己的。他夹起大块的鱼肉扔进自己嘴里,一边小心地抿着骨头一边用手指敲打桌案思考,等皇帝把嘴里的鱼刺都吐干净了后,问题也就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