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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 233-2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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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承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要说王庭部落里这么多人,就算人人都对诸葛承这个外来者抱有恶意,他都不是很在乎。毕竟诸葛承不欠胡人什么,于是在面对那些恶意时自然坦坦荡荡。然而唯独对着眼前的刘夫人,诸葛承却坦荡不起来,因为他自问对于这位夫人是有亏欠的。

“你是说你和可汗的关系吗?”诸葛承难以启齿的话,刘夫人倒是毫无阻滞地替他说完了。

“是。”因为问心有愧,诸葛承说这个字时甚至避开了刘夫人的眼神。

“先生应该知道如今和窟咄一起叛乱的独孤部是我的母族,而那位叛乱的部落首领刘显是我的堂兄吧?”

“我知道。”诸葛承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刘显曾经想要将阿拓抓去洛阳祭天。

“所以像我这样空有高贵出身,却已经失去母族支持的人,自然明白我实际上在王庭部落的位置。我在我的位置做好我该做的就可以了,那些多余的事情,轮不到我来多想多问。”

“夫人不必如此自贬,陛下与您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何况您的父亲在做首领时一直对陛下以礼相待,这些陛下内心都是清楚明白的。陛下想做明君,自然是要赏罚分明,绝不会因为您堂兄犯下的糊涂事而迁怒到您身上的。”

虽然诸葛承出言安慰了刘夫人两句,但对方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着和刚刚一样。

“正因为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才更明白他是怎样的人。”刘夫人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诸葛承猜她大概是在回忆从前,“可汗身上可以被称之为感情的部分很少,少到甚至有时候我都会替他可怜的程度。可对他仅有的那一点点感情,他又用得很专注,而当那个承载着他那部分感情的对象消失,他那点感情也就随之消失了,他是不会把它重新分到别处去的。”

要不是还记得对方的身份,刚刚刘夫人的那番话就快把诸葛承说懵了,别人嘴里的阿拓好像和他认识的那个不是一个人。至少诸葛承自认自己对着阿拓一向任性妄为,出格事情做了一箩筐,但阿拓对他还是好好的,这样的感情都算少的话,那诸葛承也不知道多的该是什么样了。

“你听不明白?”刘夫人看着诸葛承那个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反而笑得更深了,“那他对你果然是不同的,由不得我不信。”

“要听个他小时候的故事吗?”见诸葛承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刘夫人干脆来了个提议。

“呃?那……夫人请说。”

“他第一次给母羊接生的时候是六岁。确切地说也不能算是接生,那年我们碰到了一场大寒,有一头怀孕已经足月的母羊生生冻死在了风雪里,而那时的他刚巧碰见了母羊跪地闭眼的那一刻。当时六岁的他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刀,剖开了母羊的肚子,从里面取出了浑身是血的小羊。”

“神奇的是那头小羊羔还活着,于是他就把那头小羊羔抱进了自己的帐子里,自己亲自去接其他母羊的奶喂养那头小羊羔。在那一阵子,我每天都看着他把那只羊羔抱进抱出,连睡觉时都不分开。”

“然而奇怪的是,虽然他那么疼爱那头小羊羔,但看见其他羊羔时,还是那个看肉食的眼神。我曾不止一次看见他怀里抱着一头,嘴里嚼着另一头,你知道这看起来有多怪异吗?在我看来,那两头羊羔根本长得一模一样,为何互相之间的境遇却能天差万别,你难道不觉得不公平吗?”

对于刘夫人的问题,诸葛承并没有回答。有一些经历和记忆单独属于某一个人,虽然在他人眼里那些可能不值一提,但对于拥有这段经历里的那个人来说,里面有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却是不可替代的。

“那时的我还小,也还不懂他这个人,所以还有一些不该有的好奇和执拗。我趁他出去练武时,让人调包了那只羊羔,找了一只在我看来真的长得一模一样的替了那只小羊,又把那只小羊杀了烤好端到了他面前。”

刘夫人和阿拓年岁相同,那一年她也是六岁。六岁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可见刘夫人也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如今她脸上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也许只是她更为习惯的一种伪装罢了。

“等他习完武回来,只看了那只活着的一眼,又看了看那盆烤好的羊肉,就直接把整盘一起端到了我面前,叫我把它全部吃完。”说到这里的刘夫人眼睛里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恐惧,也许当年那段回忆太过惨烈,于是哪怕到现在她回想起来时仍旧本能地害怕。

“那可是一整只小羊羔啊,我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把它吃完。当时的我还想撒谎蒙混过关,但他却直接对我说:‘你既然这么想吃它,都等不及我把它养大,那你就现在把它全部吃掉吧,一点都不准剩下,这样我才心甘啊。’”

诸葛承想起他之前和阿拓在牧民家里吃的那只烤羊羔的大小,哪怕故事里的这只更小一些,那都绝不是一个人能够吃完的分量。于是光是想象,诸葛承就开始替刘夫人胃痛起来。

“我那时自知做错了事,既不敢去大人那里告状也不敢违逆他的要求,只好不停地求饶道歉然后吃那只羊羔。可惜他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直到我吃到吐出来,一边大哭一边保证自己再也不犯了的时候他才放过我。”

“那件事之后,虽然他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友善好说话的样子,但我已经了解过真正忤逆他的下场了,也就知道了规矩。所以当他因为你的事情开始叮嘱我第一句时,我就已经明白了。”

刘夫人的双手抚过自己的腹部,让她看起来特别带有母性的光辉和强大。

“我既然从来都不是可汗的那只羊羔,那至少应该牢记不要再做伤害那只羊羔的事情,因为如今的我根本无法承受那样做的后果。作为一个要当母亲的人,比起它来,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对我来说都没那么重要了,所以我怎么可能仅仅为了一点好奇或者嫉妒心而置它于危险之中呢?”

“那些对你有着恶意的人只是不明白,现如今在草原之上,你才是最不能惹的那个。敢动你的人只会有一种下场,就像是贺兰部的那个第一勇士一样,等着他们的唯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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