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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第 300-3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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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小豆倒是没有像红儿那样自那天起连着哭了很多天,这不光是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主要是由于他没时间。

在此之前,毛小豆一直以为虎牢关的军务早就已经全部移交给他了,所以在诸葛承骤然死后留下的那个巨大空白里,他觉得自己至少是能不费太大劲地把公事那块给填上的。

然后他发现自己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毕竟军务只是司州刺史工作里的一部分但并不是全部,现在又多了一大堆州内政务和中央事务在等着他。好在毛小豆在诸葛承的书房桌案上发现了那封交待一切后事的遗书,他严格地照着那上面教的做以后,虽然有些小错,但大体还是让司州上下平稳运行着,使得一切都在按照诸葛承生前的布局计划进行。

“红掌柜辛苦了,我爹有特别交待过,有件事他要和你道歉。”毛小豆眼神警告了附近的几位亲兵,那些人虽然也早知道了真相,但还是识趣地回避了,“我爹他本名其实是叫诸葛承,他因为镇守虎牢关需要一个化名,就用了我这个养子的本家姓当了他的姓。他不是故意对朋友隐瞒,还请您见谅。”

毛小豆用的措辞很恭敬,这位新晋的虎牢关统帅在一个妓院老鸨面前用了个小辈的口吻,因为诸葛承把红儿当成是平等的朋友。

“将军真是折煞奴家了,事关虎牢关安危大事,区区隐瞒我又有什么可介意的。”然而红儿却推辞了毛小豆的恭敬,她和诸葛承是朋友,也仅仅和诸葛承是朋友,她并不打算凭着这层关系在毛小豆面前倚老卖老,“奴家曾经想过,世间哪有他那样的天才,不但熟知文韬武略,还精通音律雅乐,原来是来自大名鼎鼎的诸葛家,那就难怪了。”

“谢谢红掌柜,因为此时前因后果太复杂,所以今后但凡涉及父亲的真实身份,还请您代为保密。”

“没有入土为安,对外也不报真名……他为汉人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难道就不值得一个让后人铭记吗?”红儿咬着嘴唇红着眼睛看着毛小豆,她知道一切都是来自诸葛承的意愿,可是她不甘心。

“他说……这样……就够了。”毛小豆回过头看着那个高高的柴垛,他其实也是不甘心的,但诸葛承白纸黑字的遗书现在就躺在他怀里,他没有违背的资格,“比起被身体长久地困在一地,我爹说,还不如化成烟灰,那样天地之大,就哪里都可以去了。”

在毛小豆说话的时候他从诸葛承那里移开眼睛看向身旁一棵枯树的枝丫,一只野外很少见的海东青肃然地站在那里俯视着这场葬礼,毛小豆的视线在空中与它对上,在双方对视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选择任它去,什么都不说。

那只海东青当然是有主的,它的主人此刻就在黄河的另一边。

拓跋嗣骑着马带着几位随从,而他身旁则是一辆巨大的马车。在他们一行人刚到黄河边停下,拓跋嗣还来不及翻身下马去迎车驾里的人时,拓跋珪就从里面拨开了帘子。

“父皇,您才醒几日,如今又是车马劳顿,如果再吹了外面的风——”

“无妨,下车看看又不会怎么样。”大概是因为病中中气不足的原因,于是皇帝的声音听来反而有种难得的温柔。

“您昏迷足足二日,如今才醒几天实在不可啊!”

要说诸葛承死后毛小豆那里算忙得脚不沾地的话,那拓跋嗣那边就是天都要塌了。这么多年下来不管是因为恐惧还是尊敬,皇帝在北边胡人里的威慑力早就达到了顶峰,而拓跋嗣虽然身为齐王,却因为要卧底虎牢关足足缺席两年,对那些人的掌控根本达不到拓跋珪的地步。

那天在虎牢关上,诸葛承和拓跋珪一前一后地倒下,场面一度吓人到拓跋嗣以为他父皇也跟着一起去了。可是即使他马上确认了拓跋珪的生存,事情也没有变得好上一点,不像诸葛承这边因为事先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所以提前留下了帮助毛小豆善后的计划,掉进诸葛承陷阱的北边手上什么都没有。

当拓跋嗣在他父皇嘴边摸到完全超出他预计的血量后,他只能一手拖着拓跋珪后退,另一手指挥着在场所有的鲜卑人一起撤离。当时城墙上的毛小豆也是完全懵了,如果他能抓住战机,先放诸葛承的遗体在地上躺一会的话,哪怕仅仅依靠城墙上为数不多的几十个弓弩手,也能留下至少上千的慌乱撤退的鲜卑人的性命。

而等拓跋嗣确认所有人大概撤出了虎牢关的射程范围,又把拓跋珪托付给专业的军医后,自己一人一骑又回到了虎牢关前,正好渡过了诸葛承死后第一个情绪崩溃的高峰的毛小豆也起身走到了城墙边缘往下看。

那几乎是和刚刚拓跋珪和诸葛承两人同样位置同样角度的复刻,两个刚刚失去父亲和可能会失去父亲的儿子们隔空相望,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绝望、无助和悲怆。他们立即就明白此刻的自己应该也同对面一样,这大概是他们的灵魂在这一生里与彼此最靠近和重合的时刻了。

可惜在这之后注定这两人的关系依旧是一刀两断,明明已经接近崩溃的人们,因为各自肩上的责任,拼命要装作自己还能承担的样子,拓跋嗣能感觉到之前胸口那处被说以后都会留下病根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他们安静地对峙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做些无意义的示弱,给汉人和胡人留下些最后的体面。

“德衍,我走了,今后……多保重。”

拓跋嗣等了一会,毛小豆好像要没有要接茬的样子,大概是因为这句他自己都看不上的告别词实在太烂的缘故,看着鲜卑人已经远离的拓跋嗣,终于还是闭上眼睛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慢着!”在毛小豆的喊声里拓跋嗣停下马转过头。

“殿下,从今以后我就是虎牢关的守将了,也许有朝一日殿下会变成陛下。但无论如何,毛小豆在这里提前预祝殿下将来政通人和、长命百岁。”毛小豆到底是个汉人,告别词比起拓跋嗣的体面了很多,“我曾经说过殿下可以走,可是我也说过,如果你选择走,那么你这一辈子就不准再给我踏上汉人的地界了。”

毛小豆开始集中精神,有无形的力量自冥冥中笼罩到这两人身上,已经见惯对方使用律令术的拓跋嗣明白,他后面出口的那句话就会言出法随了。

“从今以后,你好好地当你的胡人,我安分地当我的汉人,以黄河为证,我俩今生今世不复相见。若违此誓,无论是你来了南边,还是我去了北边,拓跋嗣,你我之间必有一死!”

301.

“怎么了,在想什么?”

拓跋珪看着他儿子一边阻拦他下车一边望了对岸一眼后又开始神游天外,于是也一起跟着望了过去。

黄河没有那么宽,所以这两父子能隔着河岸看见对面大约有几个人影晃动,可黄河终究还是太宽了,他们看得见却实在看不清。

拓跋珪在拓跋嗣犹豫的当口就自己从马车里出来了,拗不过的拓跋嗣只好赶紧从车里取了件披风给拓跋珪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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