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澜郁来说,视性命为草芥此乃大忌,她好不容易探到贺迟绪的踪迹,靠近之后又听见这句话。
她转而将剑柄抵着贺迟绪,恶狠狠道
“你记得,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不能随意糟践了,若我回来看不见你,我便踏破幽都,为你陪葬。”
“江怀风!护法!”
澜郁霎时灵力暴涨,寒晶席卷周围,秒变冰窟。
她的眼睛逐渐变为银白,强制着与贺迟绪对望。
寒息席卷贺迟绪全身,游走于他的灵脉,冲破多年淤堵的障碍,体内的寒毒随之吸纳。
贺迟绪在她语落便想逃,可终归抵不过,他被强吸入内,难以逃脱。
他低喃“代价是什么?”
澜郁微笑,抚上他紧蹙的眉头“没有代价,别怕。”
察觉他强烈的反抗,她附身吻向他,寒息以一种凌冽的强度席去,冰凉的温度未曾分开她们。
澜郁的寒息不同,能伤人,亦能救人,恰好能解贺迟绪的病症。
澜郁早就准备待灵力回来,以此法救他,可没想到,那群家伙竟如此急不可耐,一点时间也不留给她。
澜郁弯腰将贺迟绪放在石头旁,不舍的摸向他眉眼。
等他醒来,一切都能回到原有的轨迹,贺迟绪没了寒毒侵扰,来日修途定能顺畅无阻。
澜郁耗费太多,她起身时有些踉跄,走向外围,见到江怀风的那一刻,缓缓抬手,噤咒在江怀风眉间隐去,威压尽显“尔不可对外透露半分。”
江怀风转身见到澜郁那一刻,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云昭呢?!
怎么变成这尊大佛。
他膝盖跪地,是臣礼,亦是敬礼“弟子遵命。”
澜郁撤了威压,仍是云昭的模样,霜月出现在手里,封印进去的那缕灵力回体,引出天雷滚滚。
她蔑视的看了一眼天。
“您为了什么?”
“为了报卢师兄的恩。”
世人不知,她扶桑命脉早在安元之战时便已觉醒一回,她当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为其他人谋一条生路,是卢师兄在最后替了她。
又因一场缘分卷入幽都,要算是与幽都有缘。
她提步间便有一朵冰莲出现在脚底,手握冒着寒气的霜月,步步往上,她身上还穿着贺迟绪为她准备的新衣,是幽都神圣的紫色。
贺迟绪所有的与之匹配的衣服,都比澜郁的浅了两个度。
是因为在幽都谁有话语权,谁的衣服成色便深些。
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幽都少主在这段感情里都将姿态放到最低,尽管对方只是宗门里籍籍无名的小喽啰。
但他是真真切切的将‘云昭’这位姑娘放在心上,并认真的规划着未来。
澜郁踏在高空俯瞰着无尽的魇,她冷笑,再精进的魇又如何,她一日不死,他便永世不得安生。
她面前是两把本命剑,世人只知霜月,却无人知星雾。
霜月以刺破云霄的速度击向缚渊。
星雾则又分裂开来,澜郁将精血逼出,汇于星雾,又刺破腕间,成股的灵血自天边向幽都涌去。
星雾得主人激化,发了疯。
神剑达到最大值。
澜郁站于高空,又一次发动寒息,动用精魄,这次她的头发也变白了。
万物停滞,一场静谧无声的对决。
霜月穿破一切阻碍,直逼为首者,那人上一秒还在为这场完美的计划洋洋得意,下一秒就被霜月贯穿心脏。
他捂着心口,踉跄着坐在宝座上,震惊地看向逐渐雾化的双手“不!”
他当机立断吸食屋内的手下,嚎叫不停,待停了后,他已恢复如初。
澜郁不舍的看向底下不知何时醒来,正在奋力拍打结界的贺迟绪,阖眸不去看。
待灵识传来回响,她睁眼飞身而起,犹如彩蝶般,双手充盈的灵力互相交换,神圣而古老的祭法让人无故臣服。
七彩流光伴着星雾,飞转于幽都各方,魇在灵血下无处可逃,消散于天地。
它们无助地看着那犹如神邸的女人,心生惧意。
她澜郁生来便是克这群毫无人性的畜生的。
幽都的人亲眼看着天上救她们于水火的人消散,她们附身跪拜,后来她们才知道,这位救她们于水火的是星罗弟子,也是她们的少夫人。
就如同没来过一般,只留下这满目疮痍。
结界消失了,贺迟绪麻木般往上看
紫衣飘扬着,缓缓往下坠。
他飞快的妄图去接着,云昭安静的睡颜,近在迟尺,脸色苍白如瓷娃娃般,不敢去碰。
突然像散沙般在他眼前消散。
他慌乱的往前扑去,像以前一样拥紧她。
只差一瞬。
明明只差一瞬。
他便能摸到他的爱人。
他全身力气都没了,摔落在地,狼狈的将掉落的星光拢成一堆。
他失了全部的仪态,大吼着,眼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
“贵公子中贵毒,倒也相配。”
“什么事把我们贵公子愁成这样啊?”
“年关过后,我就带你去找师父。”
“贺迟绪会拼尽全力,护云昭周全。”
明明年关后,她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怎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他像个受伤的小兽伏地哭泣着,可这次,没有人会来安慰他了。
一片冰莲花,悄然落在他的手背,融化着。
世间再也没有人喊他贵公子。
从此,贺迟绪再无珍视之人,他的魂早已随心爱之人一同去了,徒留一具空壳。
只为那句好好活着。
寒元一百四十八年,贺迟绪永失所爱,云昭牌位请入幽都奉先殿
寒元一百六十八年,贺迟绪整日浑浑噩噩,期间他走过许多幻境,拜过诸多神佛。
寒元一百七十八年,贺迟绪迷于修炼,任执剑人,那日是初槿为他颁的神谕。
寒元一百九十六年,贺晚苡醒,画了许多云昭。
寒元二百二十三年,贺迟绪众望所归继任幽都主,他给了场盛世婚礼,诚邀九州众人,他抱着云昭牌位随礼官唱诵,依礼拜了堂。
后来,坊间皆传,幽都主如同被人夺舍了般,不仅多年药石无医的身子好了,性情却变得阴晴不定。
又有人说,是与早逝的那位夫人有关。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中缘由早被人传的乱成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