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甚么?”崔雅贞拉开了与她的距离,问道。
妇人徐徐道:“手用衣袖包着,外人就看不出了。”
“我知晓你方才想救我,太迟了,已经没救了,这些日子我也是勉强撑着。小娘子我知晓你心善,日后可否请你照看我儿?”
她这是要托孤?崔雅贞心惊,迟迟不敢回答。
见崔雅贞不回应,妇人又道:“小娘子你出来没有路引也没有户籍,日后还是……咳咳咳咳……我有,我是徐州人士。”说罢,她取出了怀里的路引递给崔雅贞。
此时,周围的官兵开始催促难民群上路。妇人又将怀里的孩子塞到了崔雅贞怀里,“他叫徐珍,珍宝的珍。”
身后官兵催促着,“走!上路了。大冬天的真是晦气!”
崔雅贞抱着孩子被人群裹挟着走着。怀里的孩子啼哭不止,崔雅贞只能轻声哄着,晃着。回头看离那妇人越来越远。
他们一行人即将出城门,倏然,跑来几个官兵将城门半关,高声道:“例行检查!”
周围人群即刻发出哄响,议论纷纷。崔雅贞哄着孩子又听见身侧的年轻官兵说道:“着重检查年轻未婚女人!”
“是!”
闻言,崔雅贞埋起头,低声哄着孩子。心惊,卫暄定是已发现了,这此许就是针对她的。
她心如擂鼓,不过瞧着怀里的孩子,忍不住庆幸她方才没有拒绝那妇人。
待检查到她时,瘦高的官兵瞧着她怀里抱着孩子妇人模样,衣衫褴褛,整个头被粗布包裹严实,便没有多加注意,随意问道:“哪里人?”
崔雅贞低声应道:“徐州……咳咳咳咳……”又假装咳得厉害,好像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瞧见她病成这样,怀里的孩子还一直啼哭,那瘦高官兵嫌晦气,连忙与她拉开距离,催促道:“好了,你走吧。”
闻言,崔雅贞又咳了几声,低声道:“多谢官爷。”
成功出了城,路上崔雅贞用个铜板换了米汤,小心地给怀里的孩子喂着,孩子终于不哭了。
她忽然想起这孩子叫‘徐珍’,名字倒是与她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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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起,窗棂外枝头堆积簇簇白雪,屋外银装素裹,有细细寒风钻进屋内。
此刻,卫暄沉酣初醒,他这些日子处理难民之事已连续几日未睡过好觉了。一个时辰前他知晓了崔雅贞出逃之事,还将他派去的人全迷晕了。
他有气却并不担心找不回她来,正值冬日她孤身一人又能去哪。现下她应该回来了罢。
卫暄唤来木樾,问道:“娘子呢?”
木樾迟疑片刻,应道:“属下无能,还未找回崔娘子。”
此时此刻卫暄如梦初醒,她这般并不是小打小闹,又想起她前些日子的乖顺,心中冷笑道:装模作样。
冷声道:“去查!她敢这般就是料定了我不敢大张旗鼓地寻她。二姑姑卫越溪卫玑崔家都不要放过,宫里的动静也注意。”
“是!郎君。”木樾应声道。
“那郎君,明日还依计划启程吗?”木樾迟疑片刻,又问道。
“计划不变。”卫暄看着桌案之上的木雕,冷笑。
她这般作为,他着实高看她一眼,想不到她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还知晓调虎离山。
又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心中的痛苦挣扎,现下想来可笑至极,自己对她那般好,她却偏要离去。
卫暄打开柜中暗格,抽出一块红绸布,上面绣着鸳鸯戏水,正是崔雅贞前些日子成婚头上盖着的那一块。
那日这块盖头被他的手下捡到,他本想当场毁掉,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了起来。
“木橦,取炭盆来。”他悠悠道。
木橦端来炭盆,仍摸不着头脑。
一抬眼,只见自家郎君抽出一大红色绸布,丢入盆中。他仔细辨认才发现那是块成婚用的盖头。
眨眼间,盖头被炭火席卷吞噬,上面的绣样一寸寸消失殆尽,只剩黑色的结块。
他又听郎君说道:“备好去冀州的东西,家中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