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这是一个让霍泽渊熟悉的意象。长廊道里,唐良晏就曾经中过一种关于眼睛邪术。
霍泽渊还记得,当时的唐良晏着了魔般向前走,似乎是中了幻觉,受到蛊惑,难以自拔。和眼前这次,有着难以言说的异曲同工之妙。
他心中猜量着,眯起眼重新打量那只高耸的蛇头。
见蛇的眼睛狭长上扬,没有瞳仁,瞧着阴气森森,黝黑的眼珠凿刻的并不平整,像是一块麻麻赖赖的黑曜石,镶嵌在锋利的三角头颅上,灯光一晃而过,一瞬间,它仿佛活了一般,阴毒的眼珠爆发出诡谲怪诞的异光。无瞳仁的蛇眼活像是骨碌的转了一圈,再兴味盎然的和霍泽渊对视。
更加令人不适的是,秦殊更换了好几个地方,从不同的方向去看那只蛇头,它的眼睛似乎在一直追逐着你,如同看着一只马上就要葬送在它毒牙之下的猎物。它的身子没动,雕刻本来就是不会动的。
可秦殊却总觉得,它的尾巴在摇摆,像鞭子一样来回拍打。它的利牙毒液正蓄势待发。它的眼睛正在算计彼此间的距离,好一击即中,将她的脖颈咬断。
这真的是成仙的路吗?
一步,两步,唐良晏离那双蛇眼愈来愈近!
“唐良晏!”
终于,霍泽渊还是不放心,能成仙,能长生不死,能灵魂永生,这些固然都是好的。
但那必须是保证唐良晏万无一失的情况下。眼前这条路还没人试过,至少他们还不知道,走完这条路的最终结局是如何,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结局不好,霍泽渊也不会让唐良晏去以身试险。
万一呢,万一就这样在他眼前出了事。
那可真是……要终生在悔恨和自责中度过了。
“唐良晏,听得到我说话吗?回来,别在往前走了!”
唐良晏宛如提线木偶,身影陷在墙里。步伐碎小却规律的迈动。背对着他们,虽说看不清面孔,却足够让人联想到他的表情。
那一定是一张被蛊惑后面无表情的脸,双眼无神,眼皮低垂,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说不定身子是受了控制的,而心灵却还活跃着。被关在躯壳里大声挣扎,就像他从前经历过的那样。
霍泽渊光是想想便觉得心里堵塞的厉害,他眉头紧皱,一双深沉如海的眼死死和蛇头的鬼眼对视着。看似凝滞的画面下,他的大脑飞速转动。
唯物主义令他立刻摒弃成仙这种鬼迷心窍的观点。
机关,他思考的越深,便越发肯定自己的观点。
这里一定是有机关操纵的,唐良晏能如履平地在这幅墙体雕塑上行走,且愈走愈高,虽肉眼不可及,但他笃定,此间必有一条长路。
可如何把一条路铺设的让墙外的人看不到呢?
视觉误差?特殊路设?
没用,当他的双手真真切切碰在墙上的时候,他就知道,除非真有仙人出招,否则这里就是用力邪术,也不可能逃脱他的法眼。
那究竟是为什么?
这着实是让霍泽渊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办,唐良晏真是奔着蛇的眼睛去的,你快看。”
秦殊敛息屏气,话语中是说不出的凝重严肃。
“这附近所有能碰到的墙雕咱们两个全摸遍了,可能藏着机关的地面和瓦罐我也全翻了个便,一丁点线索也没有。”
霍泽渊目光沉沉盯着唐良晏慢行的步速,他计算了一下,最多再有一分钟,唐良晏就会掉进蛇的眼睛里。
他的视线慢慢挪动,随着凌乱的思绪,视线重新锁定在蛇的眼睛上。
一个疑问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们为什么会潜意识害怕这对蛇的眼睛呢?无论这两颗眼睛究竟是多么的有邪气,令人看了便恐慌,但归根究底,这只是两颗石头罢了。
他为什么会在潜意识里,对蛇的眼睛这么畏惧?!
一段过往在繁杂的往事中脱颖而出,像黑茫的世界突然有了一束光,诞生了一道对他至关重要的虹桥!
他仿佛回到了下到这一层时和螭决战的那处洞穴,重新站在了那条悲哀落难的螭的身上。它虬结粗长的身体支撑着他凌空于数十米的高空,地面所有嶙峋怪石他尽皆瞧不清。
能看的清的,只有寂静的高空中突然闯入了一个新的硕大的宏伟的空间,海水的腥味扑面而来,朦胧如镜的屏障,他还能听到海水随着潮汐翻腾海浪滔滔不绝的声响。
然后,那处空间里探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东西——一个新的,健康毫无残缺的螭。
回忆让他的所有感官全部封闭,他身临其境,那种让他一直尽力压下的恐惧和颤栗此刻有了复苏的迹象。
他身体抖了一下,从牙根处说出了两个终于让他觉得有所依傍的线索。
“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