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风筝的线收短,庄衍怀走近了,垂眸问她:“怎么不放了,不喜欢我新做的纸鸢?”
楚照槿肯定道:“庄与行,你吃味儿了。”
眉飞色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你看清楚,安阿那延是翦教法师,得道的修行之人,早断了凡尘姻缘,你跟他争得什么风,吃得什么醋。”
这段日子,庄衍怀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看到她这副无所畏惧,满不在乎的样子,庄衍怀气得脸煞白如纸,眼神中酝酿着凌寒,咬了咬后槽牙,收力在她脑门一弹。
“哎哟。”楚照槿捂着脑门呼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他不高兴了,身子微微一僵。
庄衍怀冷哼一声,声音也沉了下来:“夫人这样尽力为他争辩,看来已是对他青睐有加。本侯若是他,便是修行数年,也会为了夫人还俗。本侯阖该送给安阿那延半幅侯府仪仗,让全长安城都知道,恭靖侯夫人是多信任这位大法师。”
啧,真酸。
话里话外都在挤兑。
没等楚照槿组织好哄人的措辞,庄衍怀头也不回地离开,眨眼间连那抹眨眼的朱红人影也不见。
“马呢?”楚照槿强压心中的怒火,扯了扯嘴角,“只有车,没有马,我怎么回府!”
一辆没有马牵的舆车,孤寂落寞地停在灞河边,秋风卷落叶,扑扑簌簌地落下来,好生可怜。
车夫守在车边,颤颤巍巍解释道:“侯爷把马都牵走了,说……说让侯夫人去翦教,找大法师送您回府。”
楚照槿无语至极,抬眼望天。
再小的针眼,都赛不过庄衍怀的心眼。
天公故意不作美般,天色忽变,乌云席卷晴空,大雨倾盆而下,平日的满街行走的轿夫,今日偏不见踪影。
楚照槿冒雨硬生生走了三条街,才花银子坐上了檐子,历经周折回到了侯府。
心中满腹委屈和火气,不等庄衍怀回来,径直锁了寝屋和书房的门,让他冒雨滚到外面打地铺去。
躺在床上,早就精疲力竭,两腿酸痛不已,眼皮越来越沉,睡了过去。
从前不觉得,近来和庄衍怀同床共枕惯了,身边突然没有他,睡得极不安生。
后半夜时,秋日的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被褥里,她冷得蜷在了一起。
后背覆上了暖意,睡意迷蒙中,卸下了火气,只觉得贪恋得紧,翻了身,朝温暖的地方钻了钻。
“暖和了吗?”庄衍怀嗓音有些哑。
楚照槿睡虫上脑,没听清,还是答了句:“嗯。”
庄衍怀温朗一笑,低下头轻啄她的唇角,焐热掌心,捞起她的脚,给她慢慢揉着。
楚照槿被他的气息包裹,知晓他饮了酒:“你喝酒了?”
庄衍怀不是嗜酒的人,便是不得已饮酒,也极为克制,少有喝过量的时候。
他醉酒的时候,定会来找她。
“小寻,我心里不痛快。”庄衍怀眼角微红,眸光旖旎。
“我也不痛快。”
楚照槿往他怀里继续缩了缩,嗅到几分异样的味道,却按下不表,当作自己不知道此事。
他的确是极不高兴的,不知杀了多少人,染了多少人的血,沐浴后换了衣裳,身上还留有淡淡的血腥气。
“对不起。”庄衍怀长指抚过她白皙细腻的脚背,不轻不重地仔细揉捏。
“小寻,舒服吗?”
楚照槿觉得痒,又觉得满意得紧,喉间发出猫叫般的轻哼。
困得开不了口,快要睡熟了过去。
耳畔笑声很轻。
“我削发出家,去当和尚好不好?小寻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楚照槿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手在夜里胡乱摸索。
把庄衍怀的头发揉了又揉,确定他没有真成了和尚,霎时松了口气。
“庄与行,你真的有病。”她攥拳用力捶向他的胸口。
刚醒来,小娘子语气愤愤,嗓音里却是藏不住的娇憨。
“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和尚。”庄衍怀得意勾了勾唇角,俯身吻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感受到庄衍怀起床的动静,楚照槿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外面的天光尚且黯淡。
“怎么起这么早,还没到上早朝的时候。”
“万明楼下,发现了二皇子的尸体。”
楚照槿心中一凛,困意霎时由这个不可置信的消息冲垮。
何烁死了。
谁杀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