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白玉带,扯开身侧的系带,脱下最外的圆领袍,楚照槿一一接过,抱在怀里,舍不得离开一时半刻,去外间的架子上放好这些衣衫。
剩下最后的里衣,庄衍怀解开衣襟的长指一顿,慢慢放下来,眼底掠过狐疑。
盥房里满是热腾腾的水汽,楚照槿穿着几层华服在其中,蒸红了雪腮,隔着朦胧的雾气,那双眼睛仍旧是亮的,满是期盼地望着。
心底升起燥热,身体的变化分明可感,小娘子即使什么都不用做,衣冠整齐地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钩子,让他心绪不宁得紧。
欲望喧嚣之时,人往往会变傻,总会忽略平日里很容易察觉的细节。
理智总算还未完全丧失。
楚照槿正等着庄衍怀脱下最后一件里衣,见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只盯着自己看:“怎么不脱了。”
脱完才能看到他后背的伤有多严重。
不知他最近有没有受伤,会不会还是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吭声的脾气。
庄衍怀勾唇只笑,抓住了纤细的手腕,一把拉人入了自己怀里。
抱在怀里的衣裳掉进了浴桶,楚照槿跌了过去,腰身被搂住,也顾不得那些衣裳了,手腕被拽得有些疼。
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掌心正搭在了他□□的结实胸膛上。
楚照槿咽了口唾沫,用力把自己的手腕抽出禁锢,鲤鱼打挺似的从庄衍怀怀里跳出来。
垂在裙摆边的手晃了晃,“满院子的仆从婢子都在外候着呢,白日宣淫……不成体统。”
真是近墨者黑,和庄衍怀待久了,她如今说起这样的话来,也不觉得害臊了。
庄衍怀咬了咬后槽牙,看着自己解开的衣襟,心里很不痛快。
明白小娘子并无此意,是另有图谋。
自己会错了意,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欲望纾解不得,她倒是能溜之大吉。
是恃宠而骄,认定他不会为难她罢了。
“你我白日宣淫也不是一两回了,还怕这回吗。”
庄衍怀毫不在意,朝楚照槿步步走近,分明是得寸进尺的架势。
后腰抵到了浴桶,再往后就要滚进桶里洗上一澡了,楚照槿欲哭无泪,脸上的绯红比方才更甚。
“你别污人清白,我们又没做过什么,算什么白日宣淫。”
庄衍怀哼笑一声,翻脸不认人的功夫她最是得手的,他奈何不得,唯有自嘲罢了。
怕自己真的吓到她,后退半步,保持两人的距离,低头敛上了自己的里衣。
“快出去吧,别让我后悔。”
“那你快些洗,我在外间等着你一起用饭。”
楚照槿点头如捣蒜,飞快逃离了盥室。
她逃走的背影活像只鹌鹑,庄衍怀摇头失笑。
不知今日上演这么一出,她鬼机灵的脑子里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低头看了眼浴桶,那身圆领袍浮在水面,无奈捞起来,叹了口气唤隐戈再换桶水来。
总归是不能以热水沐浴了,要换了凉水压下心底的邪火。
另一边的饭桌上,珍馐美味呈上来,楚照槿破天荒没心思动筷,等得也心绪不宁。
听了何秉的讲述,关心则乱,想看看庄与行的伤口,一时脑热竟径直提议去沐浴更衣,难怪他会误会。
庄与行连轴转了一夜,想必劳累疲乏,动情动念是要不得的。
“还记得上回曹老夫人给的药膳方子吗,去炖一盅汤来,给侯爷喝。”
楚照槿吩咐蕊絮,想着要补足自己的莽撞,免得心里愧疚得紧。
这药膳方子,说是补身益气,上回同庄与行一同喝了,味道很是不错。
“不必了。”
蕊絮应了声“是”,正要退下去去小厨房准备,碰上庄衍怀进屋,一口回绝了。
“是今日没胃口?”楚照槿眨了眨眼睛,满是关切。
庄衍怀在她身侧落座,拿起筷子摇了摇头:“不爱喝药膳罢了。”
看来是还没发现那药膳方子治的是什么。
沐浴更衣毕后,他换了身家中常穿的便服,不想让她多等,头发只用帕子绞了,因着还有些湿,只挽了一半。
“怎么头发没干便出来了,秋日风大易染寒气,你快回盥室把头发烘干了再出来。”楚照槿捋了把庄衍怀的头发,沾了满手的冷水。
见他不动,想着已经开了饭,再返盥室反倒麻烦,干脆吩咐下人,“去把盥室的铜盆端过来,放在侯爷身边,给他烘烘头发。”
庄衍怀张了张嘴,刚想说不必多此一举。
他是行军打仗的人,身子骨没有那般娇气,再冷的天也不会患上风寒这样的小病。
瞧着她饭也顾不得吃,费心思为自己张罗,却不忍心开口打击她的一番好意了。
多疑的心机很少放在她的身上,可抵不过今日回府,小娘子的好意太多了些,同往日相比,不可称寻常。
剥了一只白灼虾蘸了料汁放进她碗里,漫不经心问:“今晨何忘执也进了宫,你去见姜容漪时,没遇上他吗。”
“没有啊,只在御花园同娘娘采了桂花。”
楚照槿夹起虾仁喂进嘴里,顿时芥末的辛辣味直冲鼻腔。
庄衍怀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她辣得满脸通红,满桌子找水未果,好心递了茶水给她。
“何忘执跟你说什么了?”
楚照槿看着茶碗,如久旱逢甘霖,正要伸手去拿,庄衍怀撇了撇手,她扑了个空。
庄衍怀举着茶碗重复:“你们在茶楼聊什么了?”
“聊你。”
楚照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抢过那碗茶水,把直冲脑海的芥末味儿压下去,后知后觉清醒过来。
看着料碗里那块没化开的芥末,气不打一处来,“庄与行,你套我话。”
庄衍怀给她夹了块马蹄糕解辣,当做是补偿了:“是你隐瞒我在先。”
“你还不是也瞒了我好些。”
楚照槿生气耸了耸鼻子。
看着那块马蹄糕,尤见庄与行那张写满算计的臭脸,嚼的时候腮帮子都用力了些。
“你怎么知道我去茶楼了?”
庄衍怀指了指她的衣裳,一脸这还用猜的表情。
“你回府时正巧是用午膳的时辰,四喜街的茶楼快到午时会提早备菜,接待用饭的食客。秋日的衣裳厚重,多用棉布,容易染味儿,你的身上有点油烟气。”
楚照槿扯起袖子闻了闻,觉得庄衍怀是在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