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最后一块木柴发出轻微的断裂声,火焰渐渐低矮,在天鹅绒扶手椅上投下摇曳的暗影。潘西陷在椅中,呼吸浅而平稳,脸上少有地显露出一种毫无防备的脆弱和天真。她纤细的手指无力地垂在扶手边缘,空了的水晶瓶随着她每次微弱的呼吸轻轻晃动,瓶底残留的墨绿色魔药闪烁着诡异的微光,像是被困在玻璃中的星屑。
诺特站在椅边,身形笔直得近乎僵硬。尽管扎比尼事先警告过他魔药的效果,但亲眼看着潘西陷入这种近乎死寂的沉睡,仍让他的胸腔里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紧绷。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仿佛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橱柜的门再一次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那声响几不可闻,却足以让诺特的背脊绷得更紧,他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滑向长袍口袋。
扎比尼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他一贯优雅从容的步态此刻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急迫。
“怎么样?”扎比尼的声音轻柔,优雅的腔调下却裹挟着不容忽视的锋芒。他的目光在潘西昏迷的身形和诺特刻意保持空白的表情之间来回游移,“她说了什么?”
诺特的下颌收紧,那块肌肉在皮肤下微微跳动。“她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扎比尼挑起眉毛的弧度堪称完美,神情愈发危险。“我得说,这可真是令人失望。尤其是考虑到我们的约定。”他走近了些,昂贵的龙皮靴在石头地板上无声无息。“我母亲的魔药可不便宜,西奥多。而且不仅仅是金加隆的问题。”
“她只说她不会对我撒谎。”诺特的语气依然平板,但他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缠上了魔杖。“仅此而已。”
一抹冷笑在扎比尼精致的面容上一闪而过,他优雅地停在扶手椅旁,手指如同爱抚般轻轻拂过椅背的天鹅绒。“多么感人。我还以为斯莱特林应该更聪明些。”他垂眼看着潘西发颤的睫毛停顿片刻,紧接着盯向诺特的表情,“或者说,你没有告诉我全部真相?”
这个指控如同毒气在空气中弥漫。诺特保持沉默,面容依旧是一副无懈可击的平静。
“你知道吗,”扎比尼懒洋洋地打破寂静,语气突然转为闲谈,“就在刚才,我碰到了一个相当失控的马尔福。”他用手指在潘西的扶手椅背上轻轻敲击,“可怜的德拉科,等了那么久,却发现某位女士并没有遵守承诺在公共休息室等他。”他的笑容微微扩大,“他很生气。即使以马尔福的标准来看,都称得上是一次相当难堪的失态。”
“那与我无关。”诺特冷冷回答,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扎比尼在椅背上游移的手指。
“是吗?”扎比尼缓缓绕着扶手椅踱步,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潘西安静的睡颜,“那么至少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像个尽职的看门狗一样守在这里?”最后几个字里的讽刺意味宛如浸了毒的蜜糖。
诺特的手指终于完全握住了魔杖,动作虽小却不容错过。“我答应的是送魔药给她,试图让她开口。仅此而已。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是吗?”扎比尼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猫捉老鼠般的愉悦。他站定在扶手椅的另一侧,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真是高尚。但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全部真相,不是吗——’Teddy Bear’?”
那个不应该由其他任何人口中说出的昵称如同一记恶咒击中了诺特。
诺特的魔杖瞬间出鞘,但扎比尼的反应更快,他的魔杖尖端已经闪烁着不祥的紫色光芒,如同某种致命的毒花即将绽放。
“小心点,”扎比尼的警告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落地,魔杖尖端的紫光在他神色的眼中映出危险的光斑,“我们可不想吵醒我们的睡美人,对吧?尤其是在她终于能从那些…令人困扰的头痛中得到片刻安宁的时候。”
诺特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变了变,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音节都像是在牙齿间挤出,“你知道什么?”
“我们都知道,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就不对劲了。即使她一直在用那个蹩脚的感冒来搪塞所有人。”扎比尼眯起眼睛,黑曜石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冷光,“她和我说她在盥洗室找发带时遇到桃金娘滑了一跤。”他顿了顿,“有趣的是,一周前她向我询问我母亲的魔药时,她最感兴趣的却是那些涉及精神伤害的药水。你知道的,我母亲手里有些相当罕见的配方,专门针对那些最阴暗魔法留下的伤痕。那些连圣芒戈的治疗师都束手无策的…创伤。”
诺特的魔杖微微颤抖,杖尖泛起一丝危险的暗芒。这股魔力的波动似乎搅动了潘西的梦境。她在昏睡中轻轻转头,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如同被什么可怕的梦魇纠缠,额角的冷汗愈发明显。
“说到底,”扎比尼的魔杖纹丝不动,温柔的腔调种带着某种慑人的冷酷,“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们向来谨慎的完美女孩如此……疏于防范?”
一个轻微的响动透过城堡的墙壁传来,扎比尼的话戛然而止,空气凝固了一瞬。
是脚步声。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一下比一下更重,更急,每一步都像是带着压抑的怒火。
扎比尼的嘴角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容,那个表情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危险。“看来我们的马尔福少爷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某种恶意的期待。
诺特握着魔杖的指节已经泛白,骨节分明的手臂上青筋隐现。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扎比尼的魔杖。
“三,”扎比尼微微一笑,忽然开始轻声倒数。
诺特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二,”扎比尼优雅地偏了偏头,魔杖尖端的紫光逐渐褪去。诺特的手腕几乎在同一时刻转动,魔杖随着他流畅的动作自然下垂。剑拔弩张的气氛如同退潮般消散。
“一。”
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空中,诺特的魔杖已经不知何时悄然滑入袖中,低头仔细整理着袖口。扎比尼则姿态散漫地靠在一侧的墙壁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