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本意在台城再住一晚,第二天直接把陆晨带回杭城却在接到妈妈的电话的时候改了主意五号连夜开车回了杭城。
电话里,妈妈的声音不算急躁,只说“公司里临时有事,爸爸在忙,能尽早赶回去就尽早赶回去。”虽然电话那头声音明显有所克制,但是秦朗还是感受到了慌乱与不安。
陆晨和爷爷奶奶结束后回到了小区,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做点别的,临睡前她翻了眼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信息。她看向窗外,还是那个月亮,农历二月十七。
假期的最后一天,陆晨手机依旧未收到任何信息,她直接按原计划坐高铁回杭城,照例爷爷奶奶又是准备了大包小包的干果零食。
等秦朗五号晚上半夜赶到家中车库的时候,看到医生在别墅门口辞别。盛太太安排了司机去送医生,她面色上的愁容在深夜更甚,怎么挡也挡不住。
如果来的路上只是猜测,那么现在这股不好的预感直冲天门穴,秦朗断定公司肯定出事了,爸爸身体也受影响了。
秦朗欲上楼看一下爸爸,被妈妈拉住了手臂,摇头叹道:“刚睡下,有什么事,明天再和他说。”
秦朗回握妈妈的手臂,拉着她一路坐到了客厅的大沙发上,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柜子部的赵经理今天下午紧急打电话过来说柜子订单出大事了。他们部门最大的那个客户说是新的政策下来,他们国家针对带抽屉的产品将征收高达260%的反倾销税,现在客户要求所有未出货的柜子订单全部取消。”
盛太太越说越着急,越着急就越不知道怎么帮忙,一慌张突然整个人站起来,精神状态极度不佳地来回踱步。
秦朗赶紧起身用力拉住妈妈的手,将她带回沙发。他问道:“知道手上在做的订单有多少么?”
盛太太望着儿子焦虑道:“手上在做的订单有多少我还不知道,但是赵经理下午带了几个业务直接来到咱家。在书房的时候,他们全程视频会议,我也帮不上忙。但是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我听见客户那边语气非常强硬,我们这边无论说什么,客户那边坚持取消全部的订单。”
秦朗冷静分析道:“赵经理应该安排到采购和车间那边,手上的订单全部暂停。”
盛太太愈发愁眉苦脸,“手上没有出货的产品也就算了。赵经理说船上还有八十个集装箱,上了船,船还没开,说船期没到。客户那边这批货也不要了。”
秦朗突然理解了那句话的分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便问道:“那爸呢?他现在怎么处理?”
盛太太没了头绪,说道:“听说是安排公司的单证加班和宁城的货代还有船务那边联系,把八十个上了船的集装箱的货物全部又拉回来。”
秦朗思索道:“上了船又拉回来,八十个集装箱,一系列操作费估计五六十万人民币,八十个货柜的货值预计两百多万美金。一次性拉回来,我们仓储不够,还要租个仓库放成品。手上没有出货的订单我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但是据我所知这个客户每个月稳定的出货量120个集装箱而言,留在车间和仓库的已备货的产品材料费,包装费,人工费等一系列的费用估计也不少。损失可能真的是个天文数字。”
盛太太颤抖着问道:“大概,大概多少?”
秦朗无奈地如实回答:“你要有所心理准备?”
盛太太舌尖打结,凝视着秦朗的眼睛问道:“多,多少?”
秦朗不自觉地嘴巴拉成一字状,坦白说道:“预计两千五百万到三千万人民币之间吧。不过只是毛估,我不了解柜子部这个客户手上具体在操作的订单量,还要等回公司开会才会有数。”
盛太太听此放松了些,又打起了一些心力,平静地说道:“那还好。我原来还以为一年白干,现在看来这个损失还在能承受范围内。”
家里的阿姨见气氛不对,也没敢放松。趁这对母子讲话缓和的间隙,端来了两杯茶放在了咖啡桌上。盛太太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才感觉恢复了一些元气。她看着儿子,也还是带了些许心惊,“你不知道他们在书房视频会议的时候,气氛有多剑拔弩张,我都担心天花板会掉下来。客户那边坚持取消一切未开船的订单,还说如果我们坚持出这些货,他们不会支付任何货款,并且带来的任何风险都由我们公司承担。”
秦朗无声地叹气,料想,“大概是永远失去这个客户了。好像这个客户下单不错,一年有两千多万美金的订单。”
盛太太今天的心情就和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如今丈夫歇息了,儿子又在身边,损失分析起来也能受得住,便也看开了些,“那也没办法了,都撕破脸成这样了。只求还在海上的那些货物,都能顺利收回货款。”
秦朗宽慰道:“这点我倒不担心,我们合同手续都完善的。那些货物如果客户不付款,那是他违约,我们能告赢。”
盛太太听此面色又缓和了些。
可是秦朗知道,损失比想象中还要大,退回来货物的八十个集装箱仓储费就是一大笔,一日一日累计,退回来又卖给谁呢?货物放久了变成存货,只会打折处理,甚至打骨折。。。这些柜子系列的尺寸都是符合这个国家的厨房、卧室标准,放到其他国家根本不匹配,也意味着很难转手。而且永久性的失去这个大客户,也代表了将来永远失去了这个客户可带来的任何利润和可持续合作。
更关键的是一损俱损,风向标已经焊牢,这个客户取消了柜子订单,这个国家的其他客户也会相继取消柜子订单。关税一日不调整,柜子产品基本上等于永久失去这个市场了。
“爸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