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人的五感会变得尤为敏锐,每处相触,每丝气息,甚至每次呼吸,都被体会得一清二楚。
徐香晚窝在裴麟怀里,感受他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额间,发际几缕绒毛被吹得歪斜。
而山谷青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来,仿佛誓要沁入她的每寸肌肤。
好闻是好闻,可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徐香晚是这么想的,裴麟也是这般想的。
他一开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的妻梦魇了,他便下意识地将她拥入怀中慰哄。
拥抱,是母亲对他做过的,最令他心安的事。
可真将这小娘子抱在怀中了,他的体温却开始克制不住地升高,一股奇异陌生的感觉从小腹升腾而起。
不对劲。
鼻下满是这小娘子的幽香。
像是有一片软软的羽毛撩拨着他的心,密密麻麻的酥痒感迅速扩散至全身。
垫在她纤颈下的左手逐渐握紧,显露了他的不安。
拍在小娘子香软后背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想下,却觉得不能再下。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令他觉得,怎么呼吸都有些不大顺畅。
同时刻,新鲜空气的涌入化淡了裴麟的气息,徐香晚得以片刻喘息。
可那喷在额间的气息却愈发滚烫急促。
她睁开眼,见那郎君凸出的喉结似在剧烈滚动着,是渴吗?
不对劲。
徐香晚抱着软枕立刻逃出他的怀抱,滚了三圈才算是滚出了他的领域。
万籁俱寂,徐香晚连带着将沾有裴麟气息的薄毯也滚在了一起,如蚕蛹般将她包了个严实。
......
她屏着呼吸心跳,竖耳听着背后之人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裴麟将被她踹开的薄毯,轻轻从她身下抽出,盖在了自己身上。
她盖他的毯,他盖她的毯。
冰鉴在月下持续吐着白雾,慢慢将有些沸腾的内室降下温来。
一夜,就在两人稀里糊涂中过去了。
该发生的没发生,但好像也发生了什么。
裴麟的凤眸在漆黑中泛出几丝流光,他蹙着眉,不解自己的反应。
或许,是时候去藏书楼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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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晴空万里,天光大好。
金陵东郊的军营外驶来一辆乌木马车,在重兵把守的关卡前五米停住。
裴麟先下了车,向戴着帷帽的徐香晚伸出手,那小娘子似是没看见,自顾提着裙角踩着脚蹬下来了。
那双墨眸中暗流涌动,想起近日晨起她也不怎么给他整理衣衫了。
哨楼上,有守兵已经认出了裴麟,两三年未见,裴麟身量高了一大截,褪去稚气,容貌也更为英俊,轮廓线条更显锋利。
”裴家三郎,你竟还想来闯营?“守兵粗声问道,一招手已经安排上了一队黑甲堵在军营营口。
那守兵本就只是这么一问,根本没期待裴麟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