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一个“你”字周飞羽打了半天颤都没抖落出来。
晏云风正试图用自身的法力笼罩住对方,有意宽慰般打断道:“不用谢这么久。”
果然,周飞羽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不再谢了。
灌注法力没用,晏云风皱眉试图将火光重燃,也失败了。正当他再想试其他方法时,周飞羽又打着颤开口了,“哥哥哥哥哥……你能说说话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实在太害怕了。”
晏云风愣了一下,但还是搜肠刮肚地想了想。他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年幼时的一件事,于是他边变着法地摸索那个自己触摸不到的屏障,边沉声开口道:
“我小时候跟着师父修行,有次我实在贪玩,怎么都不肯睡觉,于是师父就说……”
窗外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忘记是哪座城的客栈里,床头点着一盏烛灯。柏晏穿着一件雪白的里衣盘腿坐在床边,晏小草守着一堆白鹿给买回来的玩具,又固执又害怕地蹲在墙边,就是不肯睡觉。
柏晏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片刻后问道:“你到底睡不睡?”
“我还想玩……”晏小草心虚地捏了捏手里的木人,没敢直接说不睡。
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凳子下躲着的白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拼尽全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点要拯救晏小草的意思都没有。
“你知道恶鬼吗?”柏晏撑着下巴尖,跳动的烛光将他温柔和善的脸衬得有些莫名可怖。
晏小草更害怕了,他缩了缩脖子,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柏晏便肆无忌惮地胡编乱造起来,“魔界有个叫聂惊承的恶鬼,平生最喜欢长的细皮嫩肉的漂亮可人的小孩,但他没什么本事,只有夜晚才能溜出来抓那些不乖乖睡觉的小朋友。”
晏小草握紧了手中的木人,凸起的花纹膈在他小小的柔嫩的手心里,没一会儿就红了。
眼见这招奏效,柏晏变本加厉地动了动手指,探身时床边那豆烛光十分配合地乍然熄灭,幽幽的嗓音飘到晏小草耳边,“聂惊承来抓小草咯——”
“啊——!”他话音未落,晏小草就被吓得吱哇乱叫,立刻丢了木人扑进柏晏的怀里,死死地搂住对方的脖颈,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柏晏被扑地不稳,一手往后撑住将倒的身体,一手托住晏小草的屁股,没忍住笑了一声,“好了好了好了,有师父在肯定不让他抓走你,松一些,师父快要被你勒死了。”
闹腾了这么半响,晏小草总算是安安分分地躺下了,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怎么也不肯松开搂着柏晏的手,跟座小山似的趴在人怀里。
柏晏扯来被子把胸前的小脑袋瓜罩住,安抚地顺着脊背哄睡般轻拍着。少顷晏小草又抬起头,在黑暗中那双眼睛也亮晶晶的,“小草要是被抓走了,晏晏会来救我吗?”
柏晏闷闷地笑起来,胸膛传来的震动像是一曲安魂的童谣,莫名让晏小草觉得万分安全。柏晏翻过身,将趴在胸前的小孩放在身侧的床褥上,捏捏他圆润饱满的脸蛋,“肯定会去救你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就算被抓去魔界成了浑身阴气的小恶鬼,师父也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年幼的晏小草不知道什么是魔界、什么是阴气,但听了这番保证,他只觉得再没什么好怕的了,因为他的晏晏无所不能。
但讲到这的晏云风却电光火石般想起了什么,为什么这层屏障于他而言仿若无物,而对于周飞羽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他很清楚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
那他们有什么区别?
阴气……
【……原来是个偷生的死魂。】
花海小屋里神帝的声音乍然响起,晏云风猛地抬头,黑亮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