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把说明书上给玩具整体图片标注零件名称的那一部分侧过来让我看:“这里的认识一点。”
我边吃冰淇淋边看着他专注地摆弄玩具盒子,我没什么话好说,就转过头去看医院别的地方。这里离医院大门口很近,能看到很多人进进出出。
我观察往来人群,借此来消解无聊。但看了一会儿我发现了不对劲,于是我问小达菲:“穿这种制服的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指给他看。他们穿着印有医院标志的全黑制服,要是摘了标志,看起来就像武装人员,他们都脚蹬绑绳中筒靴,穿着多口袋战术长裤,裤脚统一掖进靴子里。穿着这类制服的人在医院大门口进进出出的数量多得像穿白大褂的医生在住院前台经过。
小达菲抬起头,看了眼我手指的方向,说:“基地武装部的。”
我第一反应是他说成了玩具说明书上的名词,就按照自己的理解问他:“医院安保科?”只是我疑惑的是门口坐在岗亭里的安保大叔没有穿这种制服。
“是基地武装部。”小达菲看着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说辞。
我指正他:“这里是医院。”
然而事实证明,搞不清状况的是我。
“医院只是基地的一部分。”小达菲向我解释。
“你为什么这么说?”
小达菲一下子就看出了我没有相信他的解释。“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看过就知道了。”小达菲把玩具说明书塞回盒子里,再重新把盒盖合上。他仰头一口吃掉了冰淇凌最后的部分,之后双手环抱玩具盒双脚落了地。我从他手上拿走冰淇凌剩下的包装纸,和我的包装纸一起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跟上我。”他说,接着等我一起朝医院大门外侧方向走过去。
我提醒他:“我们不能走很远。”
“不远,很近的。”小达菲说。
但他带我走到了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告诉我我们要坐三号车。
我再次提醒他我们不能走很远,他反而和我说明只要两站路就能到。他说他之前经常和外祖父到那里去。
我内心不放心地看了眼医院叔外祖父在的那个病房位置;小达菲不像在说谎;三号车来了;小达菲在我的犹豫中主动上车,熟练地刷了两次手环。我跟上去和他找了一个两人的位置坐下。
我没想到他带我看的是真正的军事基地,被铁丝网围起来,立着“军事重地,闲人免进”牌子的基地。基地门口有人把守,我们只能远远地观望。基地门口进去不远的地方立着一块很大很显眼的石头,上面刻有一个彩色圆形图案,和医院大门口的图案一模一样。
小达菲带我绕着基地外围走了一段路,接着我看到一架星际飞机正在降落,有数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附近等候,他们站得笔直,像经过严格的训练。
“有时候运气好的时候,在这里能看到飞机飞起来,他们上飞机的样子可气派了。”
我摸不着头绪,这个基地,或者组织,它属于国家吗?为什么他的徽章标志和已知的国旗还有各大知名组织的标志不一样。
等飞机停稳后,从机舱里走下来几个人,而最先出现的那张脸我在前几天才刚刚见过。
“你看那边那个人,”小达菲指着从飞机上下来的那群人说,“他经常来看我外祖父。”
那位叔外祖父的客人走下舷梯,身后一群人跟着,快速走向场外,原本等星际飞机降落的人也跟着他的步伐围上去,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让人远远地看过去有一股雷厉风行的劲头。
“啊外祖父找我们了。”小达菲举起手环确认,晃着我的手说该回医院了。
叔外祖父领我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下,不到一星期,达菲过世,叔外祖父给他举行了葬礼。
葬礼过后,叔外祖父将小达菲带回他和外祖父原先的家,他将屋子里重要的东西装到行李箱里——我因此见到了那枚勋章——叔外祖父将小达菲带回了岛上。
叔外祖父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没办法照顾小达菲,于是他就寻求他侄女的帮助,希望能让他侄女照顾小达菲。
我母亲起先不同意,她不明白为什么叔外祖父都快死了还揽进来一个孩子照顾,她们一家刚移民,自己都还没适应新的环境,要是再加一个小孩子,天知道会增加多少麻烦。母亲坚决不松口。叔外祖父跟她僵持不下,两人都不肯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