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的力量在世界这双大手无情的摆弄之下是多么无力。
过去这几年,我疯狂深陷的、偏执的内心的欲望,在这一刻好像都离我而去了。我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但是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松弛了下来。一开始的不敢置信、惊慌、无措、愤怒、仇恨、悲恸,在深深的、深深的叹息中,化为乌有。
安灯向我展示他从车座底下捡到的已经被加密处理的联络器——他刚刚是在和自己的下属通话。
现在他使用联络器的翻译功能和我对话。
在我对他抱有不符合实际的担心时,他已经粗略了解了战争局势,并接连下达了好几条指令。
他说他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知道虽然我们还处在被追捕的境地中,但救援很快就会来。
接着他异常严肃地说:“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告诉你,但是局势变化得很快,等我们得到救援,我应该会立刻出发回开废儿星,到时候,也许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会再见面。你会被秘密送往中立地区,我安排了一支安保团队,不经过官方交涉,当地政府不会知道你们在那里,你必须隐藏身份安静在那住一段时间。”
“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一直以来困惑你的,你抛弃平静生活转投战场的原因。我考虑过永远不告诉你这件事,毕竟已经发生的过去没办法改变,但最近我想,能够清楚地知道一些事情发生的原因和过程,才能更好地接受它的结果。”
联络器一直提示有人在发送通话申请,安灯最后还是接通了,他暂时停止了翻译功能。而我,正好有了大脑反应的时间。
先前我以为他要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比如烧成炭还能活动的身体、为什么拖着残破的身体也要救我出舰艇,我非常肯定他需要我隐瞒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中的一部分,也许他会提出用某种对我有利的条件交换让我封口。但他却说出了和现在情况毫不相关的事。他是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接电话,他是不是反悔了不想告诉我了。他到底怎么看待在这种情况下告诉我所谓的真相对我的意义。
当他结束通话,重新使用翻译功能——我们沉默地对视,最后在他即将出声时,我打断他的话:“我很清楚我过去几年做了什么,你现在要说的,你能确保是百分百符合事实的吗?”
“我要告诉你的没有一点是推测的。受害者不止你一个,事实上我已经掌握了相关证据,并且追查了好几年。”
“这是最高机密之一。爱得刻瑟,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缓缓点了一下头。
“他有一个针对开废儿族的详密计划,秘密筹划了很多年,我们的母亲从供养中心消失就是他做的。我们的母亲虽然还是尊称母亲,但好多年前她就已经变成了一只没有复杂思考能力的小型虫子,就和随处可见的普通虫子一样。他把她偷出去,利用雇佣兵运输和执行他的秘密任务。”
身前的生物就像是在剥开有关自己种族最隐秘的内容来清晰地暴露给我看。我此刻该摆出什么表情接受他这种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