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0收加更,写写二四第一轮简单交锋(?)和剧情,现在危机还没彻底解决,还没到张四爆发的时候hhh
白鹤鸣一夜好梦,睡至天明,自是不提。另一边,俞莲舟与张松溪深夜赶回丐帮驻地,以便明日义军众人与丐帮能够汇合。奔出几里,张松溪回头一望,只见那村子都化成了一个小点,心中一动,侧头问道:“二师哥……你的手是怎么了?”
适才他与俞莲舟对招时,就发现对方两臂都有伤。左手瞧着尚可,应该再过些时日就好了,右手的伤则更重一些,非得养个三个月半年以上才能恢复。
俞莲舟瞧了眼自己的手,摇头道:“无甚大碍。”他不知张松溪目睹二人坠崖之事,解释道:“早前有一夜我与鹤鸣被鞑子追击,最终只好跳崖逃生。山崖深不见底,我拔剑插入石壁之间,权当缓冲,所以伤了手。”
张松溪揣度着俞莲舟的表情,说道:“我从丐帮那里得到消息,就急匆匆地往镇上赶,就是想说不定你们二人在镇上,我若到的话还可以帮上你们的忙,没想到最终还是……”
他最终还是迟了一步。记得那时晨光熹微,他拼命驱马往小镇的方向赶,却在离小镇还有不到五里的地方远远瞧见一大群人马。在那群人之前,还有一匹黑马,正在往前疾驰。不过须臾之间,一团黑白相间的人影从马上跃起,然后就消失在山崖之间。
若是以往,俞莲舟自然也会感到可惜,不过这次情况有所不同。他新悟到了许多道理,也与鹤鸣终于是彻底交了心。他对鹤鸣有意,鹤鸣亦对他有情,他们两个人又都从这一死劫中活了下来,难道还不算老天对他的厚待吗?即便此刻鹤鸣未能在自己与三弟之间做出抉择,但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们的日子还长,不是吗?
念头转至此处,俞莲舟摇头道:“四弟不必挂心,我与鹤鸣都活下来了,这样就足够了。”他神态如常,张松溪却不认为这是二哥在可惜自己没能来得及救场。
……以前二哥和他们玩骰子打赌,如果笃定自己会赢,就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二哥,你究竟赌赢了什么呢?
张松溪沉默了一下,转换话题道:“我一个多月前与白师妹在南昌城见过。多谢她的帮忙,要不然我一个人可没办法解决燕云镖局的事。”
俞莲舟点头道:“这事情鹤鸣有与我说过。”顿了顿,长叹一口气道,“要不是她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为了五弟的事情如此上心……唉,五弟三年多都没有消息,龙门镖局的事情也一直悬在那里。我和大师哥只懂得和少林做那番无用的周旋,远不如你这样为五弟考虑要有用得多。”
龙门镖局的大镖头都大锦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受人所托将俞岱岩送至武当派。然而他临到武当山下却被奸人所惑,竟然违背约定,将俞岱岩提前交了出去,差点害俞岱岩丧命。为了调查此事,张翠山下了山,紧接着就发生了龙门镖局灭门一案。少林说此事是张翠山所为,武当当然是矢口否认,然而张翠山于王盘山大会后下落不明,龙门镖局的事情就成了一桩悬案。
这三年少林时常拿着龙门镖局的事情来给武当施压。宋远桥和俞莲舟两个武当新一代中坚人物自然不可能认下这个罪名,与少林和其他各派几番抗争,好几次甚至差点与他们绝交。龙门镖局一事在江湖上牵连甚广,绝非一朝一夕能解决。俞莲舟耐心极好,想着自己先与他们慢慢周旋,待五弟有朝一日回来,此事就能有个定论,却没想到张松溪竟是考虑到了要提前给三大镖局施恩,为张翠山扫清回家的障碍。每念及此事,他对自己这位师弟的佩服便更上一层。
可惜张松溪此刻完全无法沉浸在师哥的夸赞中。他按捺住起伏的情绪,轻声道:“五弟失踪都三年多了……三哥卧床也有三年多了。”
俞莲舟微微侧头,用余光隐晦地审视着身边的人。月光下,四弟的表情十分平静,好像只是听到五弟失踪之事时连带着想起了三弟的伤势才说了这句话。
此处可以隐约望见影影绰绰的火光,想必二人离丐帮驻地距离也不远了。
俞莲舟不再看张松溪。他表情只是凝重了一下,瞬间就恢复了之前的神态,答道:“是啊。还好有鹤鸣和胡姑娘帮忙,三弟此刻应该已经站起来了。”
是啊,白师妹活下来了,三哥可以站起来了……
二哥你又在做什么呢?
张松溪平生头一次为俞莲舟的恬不知耻感到惊讶。此前藏在屋子里的时候,还有与俞莲舟和白鹤鸣二人对话的时候,他心中怒火中烧,直到与俞莲舟一起出门时,都还在想着一会儿要如何盘问对方。然而此时此刻,大概是晚风太过凛冽,也可能是这些日子太辛苦了,更有可能是听俞莲舟毫不避讳地提到了俞岱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迎面破了一盆水,寒意从头到脚,覆盖全身。
他不再看那半边平静的脸庞,也学着对方,将视线转移到前路上。本以为这就是兄弟二人在此事上最后的对话,却听俞莲舟继续道:“不过三弟能站起来,也是吃了好一番苦头。胡姑娘说他的四肢骨头已重新愈合,但位置不对,若想要完全复原,就得重新把骨头再尽数这段一遍。我请师父传我一门指法,助三弟断骨。唉,三弟的性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刚烈得很,哭了也是一声不吭,问他痛不痛,他也不说,就那样子咬着牙看着我……”
张松溪在南昌的时候从白鹤鸣口中得知了俞岱岩即将康复的消息。但那时候白鹤鸣说的简单,只把功劳都归给了胡青羊,也没提自己和俞莲舟。此刻听二哥说这些三哥治病的细节,他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二哥和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二哥折断三哥的骨头,帮三哥重新站起来,却又对白师妹说那些放肆的话,他在想什么呢?
师兄弟几个人里,张松溪自认为和俞莲舟还算是熟的。
面对二哥,他从小到大除了亲近之外亦有敬佩。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夜惊,有一次一整晚都没睡着,睁着眼到了天明。那时候天刚刚亮,他虽然浑身疲惫,却也没了睡意,恍恍惚惚地穿衣出门,却见二哥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挥拳,虎虎生风,似乎已经练习了不止一会儿了。
张松溪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被张三丰收为徒弟后在武道上算是进步神速。然而直到那日,直到看到二哥不知道从几点起来开始练习,他才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师父总让他多看看二哥。所谓勤能补拙的话,他一开始是不太信的。然而就是看着二哥同自己一样天赋异禀,却还如此刻苦练功,他才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二哥知道他聪明,每当遇到难解之事,也不计较两人之间年纪差异,都会主动去问自己的主意。然而即便聪明如张松溪,也觉得二师哥于心计上并不弱于自己,对方不耻下问,不过是因为骨子里的谦虚谨慎。二哥体恤兄弟,练武也是勤奋刻苦,自己怎么会不敬重他?
但今夜的二哥好像完全变了,成了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他露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面貌,如同猛兽在夜色里露出雪白的獠牙。
……他想抢走白师妹,再把她吞掉。
这样的话,三哥就再也见不到师妹了。
张松溪长吁一口气,右脚落到地上,左脚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这才停了下来。在他落地之后,俞莲舟也落了地,那声音又稳又轻。
张松溪转头去看,只见负责守卫的弟子站在俞莲舟身边,手上的火把一照,显得俞莲舟脸色更加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他心脏抽了一下,勉强笑着对两个守卫说:“劳烦二位好汉帮我们通报史帮主,就说是武当俞二、张四来报。”
守卫的弟子当然听过武当俞二侠的大名,张松溪这些日子在丐帮内帮忙,也攒下了不少好人脉。丐帮弟子不敢怠慢二人,火速进去通报了。
自从上一次被鞑子士兵攻打之后,丐帮不敢再带着弟子和义军残部驻扎在村镇中,这些天全都是露宿荒野洞穴,然后派信得过的手下去附近村子里换一些饮食日用之物。史火龙上一次也受了伤,如今正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养伤。
张松溪盯着弟子远去的背影,想到二人即将去见史帮主,自己要是再想和俞莲舟说些什么话,就要重新找机会了。
一种时不我待的急切,仿佛黑暗里奔来的猛兽,催促着他快点战胜心中的犹豫。
张松溪转过头望向俞莲舟,又有点受不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继续与这猛兽对视。他垂下眼来,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真是难得听到二哥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要重新折断骨头……听儿哥这么说,三哥那时候定然觉得很疼吧。”
……既然二哥亲眼看过了三哥受断骨之痛,那二哥可曾想过,若是白师妹不在三哥身边,三哥……
……他会有多痛?
除了白鹤鸣留给俞岱岩的第一封信之外,张松溪看过这两人交流的每一封信,所以他敢说自己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更了解三哥和白师妹的感情。那时是三哥口述,他落笔,但每次他都会故意比三哥说得慢一些。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写字的速度赶不上三哥说话的速度。而是因为三哥斟词酌句甚多,有时候一句话他都说出口了,又觉得不妥,让自己不要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