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有名的神算子,神调现在唯一的那个掌门就是你么?”蔡央决好奇道。
“神算子是我爷爷,”江消道,“神调现在拢共就我一个人,还说什么掌门不掌门。”
“现在真的是2021年吗?”蒙冶道,“你们说的东西好像跟我平时知道的世界不太一样。”
“那是当然的了,”蔡央决道,“外八行本来就是不入流的东西,现在知道的人也很少了。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偶尔还是得有人来管管这些事的,小神婆,现在这城里的鬼怪是你在负责吗?”
“没人负责,”江消道,“现在已经没人管啦,还当跟以前似的呢,你来X市干嘛来了?你师傅不是当刺客的吗?”
“师傅前几年把腿摔断了,不能出去干活,师兄弟几个又能力不行,躺在家里吃老本好久了,我又不想去害人,所以师傅叫我来找你了。”
“找我也没用,”江消道,“我家也没钱,我都被我妈爸推去读高中了,怕到时候铺子关了我还是个小学文凭,找不到工作,费劲的。”
“高中是什么?”蔡央决道,“我可以跟着你,我身手很不错的。”
“再看吧,我现在可发不起什么工资。”
“我不需要工资,我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可以了,”蔡央决立即道,“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不用你保护,”江消道,“我的八字很硬,铁板一块。”
蒙冶:“你俩聊完了吗?可不可以理理我。”
“对哦,”蔡央决转头才注意到了他,“那他为什么跟着你过来,你跟他说这么多,不怕他出去乱说?”
“他就是阿咪通灵成的人形,”江消淡定道,“本来就是一家人。”
“什么阿咪啊,”蒙冶彻底崩溃了,“你们是不是脑袋都有点问题?我不管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准备出门,却在跨过门槛的时候撞上了空气中的一道看不见的墙,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看吧,”江消道,“你走不掉的,我都长记性了,给你栓了个红绳,没我允许,你哪儿都去不了。”
“这是什么邪术?”
“不愧是神调门,”蔡央决鼓掌道,“跟道士似的。”
蒙冶简直都快要崩溃了,这种明明应该是发生在上个世纪一样的装神弄鬼的勾当,怎么就眼睁睁地落在自己面前这两个十几岁的青春少女身上了呢?
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蒙冶低头去折腾那个红绳,江消见了,语气悠悠然地重新晃回了太师椅上,老态龙钟似的喝了口茶:“别折腾了,这可是我神调门特制的‘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妖邪退散,鬼魅显形’的无敌法宝降妖伏魔圈,没我的口令是永远也挣不脱的。”
“这就是鬼祟锁?”蔡央决对这玩意儿倒是很好奇,直接凑到了蒙冶面前,“听说是拿宗主的鲜血浸泡而成的,我看这成色,怎么跟我师父打毛衣从沙发套子上面拆下来的毛线差不多?”
“用血那多不卫生啊,更何况我这么小小一个肉体凡胎,能有多少血给它挥霍的,”江消道,“唾沫就行,再不齐整两滴汗,一样的效果。”
借她吉言,蒙冶顿时对这手腕上的东西更害怕了,摘又摘不掉,一时间急得脑袋上直冒汗。
“你到底想干嘛?”蒙冶道,“我觉得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好让你觊觎的吧——”
“你真说得出这话来,小哥,”江消道,“自恋也没这么自恋的吧,不都跟你说了么,乖乖呆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
蒙冶根本就听不明白这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扯什么鬼,刚准备开口,就感觉脖颈处有股阴凉刺骨的气息像是要从皮肤里面挣脱出来,痛得他大叫,整个人缩在了地板上,手腕被凭空的某种力量扯住,几乎要被拽上半空。
“那边那个,”江消突然开口道,蔡央决才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你刚刚说你现在在做什么行当来着,捉鬼天师是吗?留在铺子里也可以,看看你的本事?”
蔡央决大喜,立即从那破破烂烂的帆布包里翻出了自己吃饭的行当,江消认出那是个降魔杵,还有一个看不清楚形状的七扭八歪的环形圈子。
只见女孩将长棍状的降魔杵反握在手里,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抬,那圈子就这么顺势悬在了她的腕间,贯穿在上面的铜铃响个不停,还没来得及等人反应,蔡央决已经消失在原地,在离蒙冶倒在地面的脸颊只差几厘米的地方手掌一摁,竟然是整个人翻了个侧边的跟头,抬腿踹了出去。
江消吓了一跳,连忙道:“轻点,别碎了东西——”
蒙冶觉得自己脖子上的凉气稍微减弱了些,双手终于找回了点力气,抬手过去摸了摸,竟然摸到一滩的血液,几乎把他吓得半死,掌心里全部都是黑乎乎的污血。
“这,这是什么东西——”
江消将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示意他安静,专心地看着蔡央决一手捏着那小鬼的脖颈,将伏妖铃罩在了那玩意儿的身上,只可惜那东西的力气的确是大,纵然是被法宝束缚也还是蹦跶个没完,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幸亏江消的铺子里常年罩了层难得窥出的结界,这才没被他趁机逃了出去,只能被蔡央决一路扭打着从房梁滚到地下,再顺着墙壁滚上房梁。
江消一边看着一人一鬼缠斗,一边忙着去扶救那些被他们推打下来的古董瓷器,时不时挥手贴出去几个便签纸写成的符咒,这才终于手忙脚乱地护住了所有的宝贵家当。
“差不多行了啊,就一个小鬼还打得没完了,这屋子左右也就四五十平大,你们再滚上几下我地板都能当镜子照了——”
蒙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就看着江消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那太师椅后面黑沉木的抽屉里泛出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然后晃了晃手腕,就听见一阵轻盈的拨浪鼓般的声音,屋子里的所有气息都仿佛停滞了一般,蒙冶靠得极近,看见江消将左手的食指中指在唇瓣合拢,念了两句让人听不懂的词语,随即右手握住鼓柄即刻一甩,蔡央决那边也是应声发出了一声巨响,降魔杵径直从房梁上直挺挺地跃下,坠落在离蒙冶鼻尖仅差几厘米的地面,蒙冶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脚边此刻正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被那从天而降的铜黄色杆子捅了个对穿,直接从脑后扎入水泥地板。
“大意了,”蔡央决手脚轻盈地从房梁上跳下来,继而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张猩红色的大帕子,像极了改革开放的时候人人家里都发的那种枕巾,直接盖在了那怪物身上,“没想到还是个外国鬼,念半天听不懂在说什么。”
“学无止境,”江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身手还是不错的,不愧是索命门出来的,林志云当年都没你这么利索吧。”
“师傅说他没我练功勤快,”蔡央决已经将那玩意儿收回到了帕子里,蒙冶已经看傻眼了,刚刚的这一切实在是颠覆他一直以来的社会主义价值观,“小神婆,这东西你要留着吗?听说城里很多稀奇古怪的人喜欢拿小鬼去炼药来着。”
“收着收着,”江消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了个广口瓶出来,蒙冶发现那跟他们平时化学课上做实验的玩意儿差不多,一时间有点撕裂,“哪天拿去糊弄糊弄人,这年头,生意也不好做啊。”
“有没有人愿意跟我解释一下......”蒙冶盯着自己手掌心里还残留着的那些血,有点晃神,“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消十分镇定地看着蔡央决将那帕子里的东西尽数塞进了广口瓶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看着还是个跟小孩差不多大的玩意儿,竟然就能够真的顺着那瓶口滑了进去,被江消随手拿的一团废纸塞住了瓶口,拍了拍底部,老老实实地放在桌角了。
“情况就是你被小鬼缠上了,我们刚刚帮你驱了邪,现在你就考虑好缴费的事情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