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冶耳朵一动,顺嘴问道:“什么变态?杀人犯吗?”
“那倒不至于,”白终九道,“恋尸癖,知道不?老变态了——”
蒙冶差点没被呛死,刚想说什么,江消却在他背后死掐了他一下。
“姐姐,”江消道,“我也觉得你亲切。”
白终九滞了滞,迎风咳嗽了两声。
“那感情好,你就把这小北方佬踹了,跟我混呗,云贵川是一家嘛,别看我在收费站上班,那只是个打发时间的营生,跟着我,保你吃香喝辣——”
蒙冶心想这俩人是在干嘛啊,怎么这种说话的语气态度,颇有种江消第二的气势。
“那不至于,”江消道,“我也是北方人,不过十有八九,咱们真的有点缘分。”
话没说多久,地方也终于到了,白终九车还没停稳呢,边上就冒出来一盖帽,冲上来就揪着她的车把手,开始进行批评教育。
“小九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车排量超标也就罢了,平时牌照不挂我跟你讲过了多少回?今天这是怎么了?还耀武扬威地超载带了两个人跑到我面前来示威?不要以为我真怕了你外婆了,你现在就跟我进去,我们把这事儿解决了——”
“诶呀,裘叔叔——”白终九道,“好裘叔,我怎么可能是在挑衅你嘛,今天也是没得法,碰上这么两个要帮忙的,从城外收费站过来,我不可能眼见着他们大老远走到派出所门口嘛,顺路送一送,你看看我管子也改小了啊,牌照这几天不都是在上班嘛,没得时间搞这些——”
“那你现在就不用上班了?”那警察直接揪住了白终九的耳朵,也不管边上还站着俩人,俨然一副大家长做派,“不要跟我说那些,今天就算你外婆来了也不管用——”
两人正拉扯着呢,就听见侧旁路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巨大动静,顿时让他们手上的动作都跟卡碟一样停滞住了。蒙冶也被那声音搞得吓了一跳,整个人缩了缩,跟着江消一起抬头,就看见马路边上走过来一群舞横幅和大喇叭的,打头那个吹着唢呐,泪眼婆娑的,不是蔡央决又是谁——
“我的妈啊,”蒙冶道,“这是办丧事吗?”
“太热闹了,”白终九乐呵呵道,“就跟你们说好玩吧,前几天还有舞龙舞狮的,围了一大圈,被赶跑了,那小姑娘会的还挺多,就差胸口碎大石了——”
那姓裘的警官见状也没心思去管白终九了,立即叫了一拨人把蔡央决他们给拉住,语气倒是还比较好的。
“小蔡啊,你看看你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花样,还吹什么金蛇狂舞,你过年吗还是怎么的,你师傅这事还没定论呢,你不能好好讲讲道理?”
蔡央决被他扒拉了一下曲子也断了,面上还是惨兮兮的:“我讲过很多道理了啊,但是你们都不信,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那剪子给收起来,不收起来那妖怪就不会进门了,不进门我师傅也不会又撞邪跟那死人尸首睡在一块,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
裘警官被她搞得有些手足无措,毕竟这种场面谁能经常碰见,一言不合就是杂耍卖艺乡亲父老评评理的,都什么年代了啊——
江消终于看不下去了:“蔡啊,我怎么跟你说的,面对人民警察你要抱持一定程度的尊重和信任,当然人能不能给你解决问题你另说,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别有事没事给大家弄这么大阵仗,小心也给你弄个寻衅滋事的帽子抓起来,正好跟你师傅作伴。”
蔡央决这才抬头看见他们,顿时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直接把唢呐一扔,扑到了江消的身上,却还是哭哭啼啼的。
“小神婆你可来了,我师傅,我师傅可怎么办啊——”
白终九这下倒是看明白了,推了推蒙冶,抬眉毛道:“合着你们认识啊?怪不得呢,来这里就是为了捞人?那我还真不知道我做的到底是不是好事了。”
蒙冶无语道:“至少不是坏事,他师傅我不清楚,但是恋尸癖嘛,应该是不存在的,具体也没法解释——”
白终九笑了一下,没说话。
裘警官见江消三言两语就把蔡央决劝住了,顿时如蒙大赦,觉得终于碰见个能沟通的了,于是也不管白终九这边的问题了,转头对江消道:“你们是朋友?那你好好劝劝她,这天天闹腾的,把我们都快整疯了——”
“都是误会,”江消道,“蔡你先把你那大部队遣散好吗?你看看你们这弄的,我都以为回到了九十年代。”
蔡央决这才含泪回过头,把那帮人给喊散了。
白终九见大概没自己的事了,热闹也看完了,于是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准备适时开溜,却被江消叫住了。
“姐姐,”她说,“咱们也算是有缘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进去的热闹不看看?”
白终九眯眼看她,打量了一下:“别吧,晦气。”
江消歪了歪头:“非要对唇典吗?”
白终九笑了出来,终于把钥匙收进了口袋里,吹了个口哨,蒙冶这才看见她脸上的神情跟刚刚完全变了个样子,虽然还是一样的闲散做派,可偏偏却能从眉目里窥见那种让人觉得莫名熟悉的怪诞气。
那是蒙冶已经很熟悉了的,这段时间常常跟江消她们在一起所接触到的。
关于这些人的气息。
尤其听到唇典两个字,他才终于恍然大悟,甚至还有种被惊掉了下巴的震撼。
这真是走哪儿撞到哪儿啊,难道这种鬼地方随便找个收费站都能碰见他们行内的人?不至于吧,也太走运了一点,亦或者是这种地方难道搞这种行当的人这么多?
蒙冶迷茫了,对于现当代社会主义价值观的认知有了很大的冲击。
“她是谁啊?”蔡央决搓着眼睛问道,“小神婆,你朋友吗?”
“小神婆?”白终九道,“哪一行当的?四川口音的北方人,林志云的旧交情?没听说过。”
“你认识我师傅?”蔡央决讶然,“可是我没见过你啊,你也是行里人吗?”
“我可见过你,”白终九道,“还知道你,林志云的心肝宝贝,索命的正牌头号弟子。消失这么久,原来是去北方了?难不成是X市来的?”
江消瞥了一眼逐渐走远了的裘警官,不动声色地扫了扫肩头上的灰:“还是别试探了吧,既然咱们都说开了,有话也好直接了当地解决。要不怎么说是缘分呢,本来还以为林志云摊上的是什么旧社会的鬼故事,现在看来,只是得罪了道家的传人啊。”
“你眼睛怎么这么尖,”白终九咧了咧嘴,“确实是我疏忽了,我还当你就是一普通过路客呢,疏忽了,疏忽了,出门应该卜上一卦,没事别老操别人的心,还把我自己算盘打坏了。”
蒙冶被她们搞得有些云里雾里,忍不住了:“能考虑考虑我这个盲人视角的感受吗?你们说话非得都这样?这就是外八行传统?”
“这人到底谁,”白终九指着他问道,“你养的小白脸?”
“我都解释多少回了,”江消无奈,“铺子里打杂的而已。姐姐,你姓白,到底是哪路人士的派系?这边现在现存的门派也没几个了,我倒是没听说过有姓白的。”
白终九点了根烟,倒是更悠哉了,冲边上的蔡央决抛了个媚眼。
“这样吧,你请我吃顿饭,吃得高兴了,我就好好跟你介绍一下,吃得不高兴,我就让林志云这辈子都住在大牢里。”
蔡央决大怒:“是你害的我师傅——”
白终九不乐意了:“什么叫害啊,他还没死呢,不就是拘留所里关了几天吗?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算便宜他了,你这小傻子能不能别老满脑子就只有你师傅,他这个糊涂东西有什么好的,又懒又馋又没出息,一把年纪了还那副穷酸样儿,也就只能骗骗你你这种傻的了。”
“不许说我师傅——”
“好了好了,”江消拉过了她,“吃饭就吃饭,你折腾这么久就想讹顿饭啊?”
“我讹他不自在,”白终九道,“你到底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