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穿黑底红纹长袍、蓄着山羊须的祭司上台致辞。
太阳已经升上来,滚烫的阳光泼在身上,像是热油。我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再从右脚又换回左脚,同时蔫蔫地听着那没什么营养的致辞。
“......在战争与动乱的日子里,我们依然能看见圣火燃起!”
“这象征着帝国荣耀与力量的圣火将生生不息,将拯救我们于危局!”
圣火只不过是个经过粉饰的传说,它救不了任何人。我很阴郁地想到。
“接下来让我们请出菲利普殿下,让他来为我们点燃勒多的圣火!”
祭司高高扬起手臂,高台之下的人群再一次欢呼。
菲利普微笑着向人群举手致意。祭司从助手那里接过已点燃的火炬。祭司向菲利普走来,他的袖摆随着脚步摇动,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
然后祭司将圣火交接到菲利普手上。
我站在菲利普身边冷眼看着,心里为这愚蠢的仪式终于快要结束而感到轻松。却不料方才还一脸亢奋的祭司在一瞬间改换了脸色。
他将右手中的火炬猛地打向菲利普,与此同时从左手的宽大袖袍中抖出一把三寸有余的匕首。菲利普抬手挡开砸向他的火炬,而匕首则朝着菲利普毫无防备的胸膛刺去。
我的虹膜上划过匕首刺出反射的阳光,我的瞳孔猛缩。
菲利普的反应比我慢一点,在我一把拽住他手臂的时候,他刚刚意识到要后退。
匕首刺破菲利普华丽的礼服,在半空中带出血线。我已经拉着菲利普将他甩到我的身后。周承平带着守卫向我们这边聚拢。但现在离菲利普最近的人是我。
现在菲利普已经被我挡在了身后,我与山羊胡祭司面对面站着,祭司的脸色无比阴沉。
刺杀靠的就是出其不意的那一下,事到如今他已经失去了机会。但他显然并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他举刀向我刺来。
我顾忌着站在身后的菲利普,没敢躲,只是一个侧踹上去,试图维持我与祭司间的距离。
我没料到这祭司也是个练家子。
他架起右臂格挡住我的侧踹,右臂力道下沉,匕首随着手腕翻飞的动作舞出花儿来。
我感到小腿上微凉,等到收回时裤子已经被划成了一道道,殷红的血从刀痕中渗出来。
“把刀放下!”菲利普已经被他的侍卫们从我身后带走,周承平则带着人包围了祭司。
我一瘸一拐地往后退,将解决祭司的任务交给了周承平,我感受着小腿上的锐痛一点点变得清晰和强烈,心里觉得倒霉极了。
菲利普已经被他的侍卫们拱卫起来,他看着我一瘸一拐地走向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有人搬来椅子,我就这么在菲利普的面前坐下了,一点也没有客气。
“你还笑得出来?”我没好气地看着菲利普,“你差点就死了。”
有人给我递水,我道声谢谢接过来,仰头咕噜噜灌了一通。刚才情况危急,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现在重新平静下来,才发现身上的绸衬衫已经湿透了,黏腻腻贴在身上。
“但你救了我。”菲利普在我面前蹲下来道。
我沉默了一下,将手里的空杯捏扁了。“没有下一次。”
我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开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菲利普,虽然哪怕我不出手,他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一个扮成祭司的蹩脚刺客解决掉。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和他面对面。
祭司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现在已经软成了地上一滩烂泥。我在走下高台前与周承平对视了一眼,我看见他满头的汗,他也看着我,那双眼里有什么东西,欲说还休。
我先行坐上了马车,等着菲利普和周承平收拾好烂摊子,然后打道回府。有名医师背着药箱也上了车,熟练地帮我处理伤口。
我闭着眼睛,咬肌绷紧,忍着消毒时的疼痛,但是我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你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吗?”我睁开眼睛看医师。
“唔,”医师长了张很稳重的面孔,他用镊子夹着棉花擦拭我伤口周围的皮肤,“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