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还在继续:“真正的原因是,我和你一样,也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放弃他,但如果未来真有这么一天,如果到那时候,你也还对我抱有同样的感情……或许我们也可以试试。”
陈星野此刻还沉浸在徐行的上一句话所带来的震撼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说完这句话之后,徐行便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等他回过神,徐行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沉静的木质香萦绕在陈星野鼻尖,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他骤然放下了紧张,小幅度地抬起头。
徐行蹲下来,平视着陈星野,朝他的方向推过去一张名片:“放下一个人是漫长的过程,不好受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一瞬间,看着徐行溢满关心的目光,配上他刚才诚挚的自我剖析,陈星野心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上了浓厚的负罪感。他原以为徐行会和大多数人一样,即便再温文有礼,也不会在乎一个陌生人随口说的喜欢,毕竟那是无法验证的东西,纠缠太久无外乎是浪费时间。可偏偏徐行不仅在乎,他甚至像只蚌,辛勤地分泌出粘液,把这些脏不拉几的东西柔软地包裹成珍珠。
陈星野垂下眼,不敢再看徐行。
徐行却以为他这是无声地拒绝,表示他并不打算放下。联想到自己这些年类似于飞蛾扑火的行为,徐行心里生出点儿酸涩,也不打算再劝了。感叹之下,他再次点了点桌上的名片,什么也没说就先行离开了。
陈星野过了很久才拿起那张名片,不到一秒,转手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进了垃圾桶。
这次的借口确实有些过火,但反正也不是真表白,自己之后也没机会再和他见面,拿他电话干嘛。况且徐行这么忙,过个两三天,他肯定就会把这事儿给忘了。陈星野非常乐观地想。
但现实从来都出人意料。
第二天贺子今约陈星野吃饭,准备当面感谢陈星野的大恩大德。正好是暑假头两天,其他乐队成员还有事儿,他闲得慌,索性下午就到球馆看陈星野教小孩儿练球,时不时也在帮忙一起纠正小朋友们的动作。
等学生都离开后,贺子今忍不住凑到陈星野跟前来显摆,“陈星野,你就说我牛逼不牛逼吧。”
后者正在换鞋,一听他这口气,连话都懒得接。
但贺子今断然是不会放过表达自己的机会,他一屁股坐到贺子今身边,说:“看看我这水平,三年没碰排球了,手上动作还能这么完美,一点儿都不变形。”
他拍拍陈星野肩膀,啧啧两声:“可惜了我这英年早退的天才,不然咱中国队好歹得再出个铁榔头!”
陈星野终于换好了鞋,嫌弃地看了贺子今一眼,提溜着球包往外走:“人郎平打的是主攻,你是自由人,隔着十万八千里还能碰瓷。”
“过嘴瘾还想这么多,你有病啊。”贺子今拔腿追上来,不轻不重地给了陈星野一下。
两人一路又骂又闹,等到了吃饭的地儿,贺子今才终于想到了正事儿。
“对了,你昨天到底怎么拖住我哥的,问路、大学生暑期调查还是别的?”他好奇地往陈星野面前凑,“和我讲讲,说不定我下次还能照葫芦画瓢,求其他人再捞我一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星野抬手把这张脸推远了一点儿:“你哥对你这么好,你这次惹出事儿就算了,还想着下次?什么人啊你。”
“我去,陈星野,你别自己什么样就揣测别人什么样,”贺子今急得直辩解,“我怎么可能会想再给我哥惹麻烦,只不过……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那万一我真这么不小心,再犯啥事儿了,这不好歹有个管用的招兜底嘛。”
陈星野冷哼一声,“和我说的有什么区别。”
“区别海了去了,你说的那叫预谋不轨,”贺子今态度非常坦然地比划,“我这叫防范于未然。”
陈星野懒得和他掰扯,几句糊弄过去,便随意另起了一个话题,打算远离徐行这个敏感词。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的时候,却听贺子今突然问:“你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陈星野家里条件远不如贺子今,能够走上排球这条道路都是误打误撞运气好。上大学之后,为了缓解家里的压力,他每个暑假都会去球馆当教练,攒点儿下学期的学杂费。假期学校不留人,前几年有靠谱的学长介绍,球馆老板体谅陈星野的情况,也就顺带给他提供住宿。可惜今年球馆换了老板,不再要兼职,陈星野只好重新找了一家球馆。
新球馆坐落望京,不包住宿,陈星野和辅导员商量之后,写了份延迟离校申请,打算先租个小单间,这周内就从学校离开。
“看了一两个,价格不太合适。”这两天正是学生集训的初始阶段,时间长、来的小孩儿多,陈星野也就中午能挤出一点儿时间去看,不然等他下课,中介都下班了。
贺子今也替他发愁,直挠脸,“望京这边房子确实不便宜,我哥之前还——”
“诶!”贺子今眼睛一亮,“我哥就住望京!你可以和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