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将水随便往地上一泼,便看向唐比辰,发现她穿戴整齐,问道:“怎的不多睡会儿?”
“不睡了,我今日就要走了,”唐比辰恋恋不舍地走过来,捉住周行的袖子,“昨夜收到阿娘传讯,炼魂之期已近,阿娘叫我回去。”
周行一听,当即正色道:“那阿爹送你回去。”
唐比辰笑着摆手:“不用不用,跟着阿爹学了这么多东西,我现在本事可是大长了,没人能害我。更何况阿娘也派了人来接我,阿爹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周行见此,知道唐雩已经安排妥当,也只好放手,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到了万里桥头:“等到了地方,一定传讯给阿爹知道。”
“好,阿爹快回去吧。”唐比辰说完,便从桥头一跃而下,径直没入了水中。
周行从桥上往河里看着,见唐比辰刚一入水,便有一群大鱼围拢上来,簇拥着她朝下游而去。
等到唐比辰的身影彻底消失,周行方才怅然回转家门。
石方巳其实一早也醒了,见周行倒个水,却半天不回来,回来了却又是蔫蔫儿的模样,不禁关切问道:“式溪,你怎么了?”
周行见石方巳主动跟自己说话,那还不抓紧机会,忙扑过去,把脑袋埋进石方巳的胸膛:“禺儿回去找她阿娘了,这小院只剩下咱们俩了。”
“骨肉离分,确是煎熬,”石方巳轻轻揽住周行的脑袋,一时也是牵动了对石初程的思念,不觉感同身受,“你若舍不得她,将来去东海找她也是可以的。唐雩总不会像白霓一般,把孩子锁在自己身边,不给瞧吧?”
周行把脑袋仰起来,看着石方巳:“说起来,咱们同鹿娃也有三年多没见面了。大哥,你想见鹿娃吗?”
石方巳点点头:“无一日不想。”
“既如此,咱们今日就出发,去月临城找鹿娃!”周行‘噌’一下便站了起来。
周行懒起来的时候,是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可一旦真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行动力便是相当强悍的。
他迅速打叠起精神,收拾了路上要用的东西,套好了马,便带着石方巳绝尘而去。
***
“都安排好了吗?”
问话的是一个苍老的男声。
“都安排好了,只是......”回答他的是个年轻许多的男声,不同于那问话者的坚定,回答者的声音却带着几分犹疑,“咱们一定要这么做吗?”
那苍老的声音有些尖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种话!大事当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要有宋襄之仁!我为了你,步步为营地铺垫到了这里,临门一脚,你别告诉我你怕了。”
然而那稍年轻的声音显然不是很领情:“本就是你逼我上位,这些年,我早已死心!她到底没有对我赶尽杀绝......”
话音未落,却被那苍老的声音愤怒地打断:“可是她剥夺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给你一点甜头,你就什么仇怨都忘了。你甘心如此窝囊地过完下半辈子吗?”
两人的针锋相对终于将林遐吵醒,朦胧中,她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却是“啪”一声,拍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异响,那愈吵愈烈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年轻男子循着声音的来处,在角落中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海螺,方才松口气一般,轻声问道:“是草萤抓来的那人吗?她还活着?”
“可不敢让她死,玄天城还到处找她呢,”那老翁也走了过来,顺手拍了拍海螺,“这东西能关着她的肉身,可关不住魂魄,让她魂魄跑出去,给玄天城找到,就不妙了。”
——没错,被困在这海螺之中的,正是林遐。
至于说这是哪里,而她又是如何到了这里,这当中的情由,便是林遐自己也闹不清楚的。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同草萤相斗那日,被草萤一掌击晕之后,再醒过来,便已经到了此间。
她也尝试过要逃跑,只是修为被死死压制,一经运功,便会陷入昏迷。这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的,也令她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