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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故人归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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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春,四景亓家。

这一晚,李月参总觉得窗子外头有个不安生的东西,潜在蕉叶后面,同夜色一样黑黢黢的眼睛冷浸浸地盯着她,盯得她背部泛起寒来。

于是唤来婢女萄红,关上窗子,折断了那视线,这才好一些。

“姑娘,可是受了寒,需要奴婢去请大夫吗?”

萄红躬着身子站在一尺开外,模样恭敬,挑不出一丝错处来,语气也是不急躁,被调.教得很好。

李月参看着她,又想起四年前的春宴,身条还要更亮些,玲珑有致,容貌也是一等一的艳,偏那双眼睛清得要命,直叫人想伸手把那水搅一搅,举手投足间是最苛刻的嬷嬷也挑不出刺的谦卑。

她轻摇了头,目光从婢女身上收回来复又落在书卷上,被那不安生的东西扰了一下,字是看不进去了,头越发地疼起来。

她合上书,刚想让萄红把热水备好,忽然听到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往她这里奔来。

“姑娘,姑娘!”来人未到声先至,即便匆忙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喊了两遍,只那眼斜斜地要往里面觑。

萄红得了李月参的示意,清声道:“进来吧。”

下人白松这才敢迈过门槛,对着李月参拱手垂头问了声好,而后才难掩急切地说道:“李姑娘,请去主上那里看看吧,主上今晚要了好些酒,一坛坛地往院里送,如今……喊着您的名字,不让人近身,剑、剑也出了鞘,小的斗胆扰您清宁,请过去看一眼吧。”

李月参听着话儿,眉目一派宁和,从从容容地起了身,说道:“辛苦你了,引路吧。”

那声音,似流水浅浅淌过润玉,初听温婉柔和,再琢磨便能察觉出其中的清冷。

她是那人间月,高高挂在空中,每个人都能看得见,却永远也摸不着。即便她是久病之身,也有股隐隐的贵气,使人不敢造次。

“是。”白松作揖,脊背诚心地弯了下去。

李月参被他引到院中,远远地就看到几个下人缩在角落里怯生生地看着石桌旁发疯的亓家家主,此时看到她来,一个个的眼睛都被点亮了似的,涌到她面前,却还牢记着她的规矩不敢靠得太近。

“李姑娘!”

“李姑娘。”

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寻找庇护的小鸡崽。

李月参眼里沁出一点笑意来,只是那笑意清清冷冷的,并不长久,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各忙各的事,家主这里有我。”

大家舒了口气,道谢的道谢,离开的离开,最后剩下白松,仍有点担忧:“李姑娘,主上这样,我怕刀剑无眼,让我跟着您吧,好歹能帮您看顾一下。”

发了疯的主上他是见过的,吓人得紧,何止是刀剑无眼,出人命都不是没可能。

李姑娘这么金贵,身子又这么瘦弱,风一吹就要倒,万一被伤到了,主上清醒过来,第一个就要拿他治罪,谁叫他把李姑娘请过来了。

她身后的萄红觉得白松有点太紧张了,不过是醉酒,能出什么事呢——她是四年前褚山之战后才进的亓家,没见过疯了的家主是什么样子。

李月参却是了解的,略一沉思,问道:“今儿早些时候,有什么消息送到家主手上吗?”

白松闻言怔了一下,垂下目光,说:“不曾呢。”

李月参何等通透的人,一看他这副模样就明白,亓明烽封锁了消息,不许有人对她透露半点风声。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并没有特别的在意,只是总有疑惑之处,除了春宴失踪在褚山后亓明烽醉过一次,他再没有这般失态过。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李月参走向亓明烽,萄红和白松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听到动静,低声吼了句“滚”,脚步声却未停,他恼怒于对方的不识好歹,“锵”的一声,泛着寒光的剑尖直逼向来人的喉头。

亓明烽整个人好似泡在酒中,酒气沉重不散,眼睛红红的,不知是酒意还是哭过,现在那点痛意早就被埋下,显露出来的都是撕扯伤口之后的愤怒和怅然。

“李姑娘!”萄红忍不住叫了一声,白松则一个箭步上前,试图挡在两人中间。

“无事。”李月参摇了摇头,示意白松退下,再往前走了一步,喉头抵在剑尖上,却是一点也不惧,目光凝视着他,神色清冷坦然。

亓明烽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握着剑的手突然就颤了起来,好像那剑一下子千斤重,终于再难握住,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上前一把抱住李月参,弓着脊背,紧锁眉头,低声喊道:“轻棠!”

李月参躲避不及,便任由他抱着,垂下的眼睫投下阴影,盖住了一片凉意。

萄红看到这一幕,颇有眼色地扯了下白松,白松瞥了眼地上的剑,琢磨着应该不会出事了,便跟着萄红缓缓退了出去。

他边走边嘟囔着,不愧是李姑娘,主上亮剑,凡是被剑指着的人都血溅当场,只有她一个还敢往前走,偏偏安然无恙……

亓明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了个小小的婢女接二连三地失态,让下人看了笑话,可今日他收到了杜家来信,落款却是那个婢女的名字。

他把这名字藏在心底四年了,如今缱绻在眼前展开,信上每个字都仿佛开了刃的刀,闪着锋利寒光,要把他的心一片片剜下来。

他感到失控。

那种牢牢握在手里的实感正化作细碎的沙子,从他的指缝间溜走,而他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唯有轻棠还在他身边,就在他面前。

他突然直起身,不管不顾地按住她的肩膀,唇片凑了上去。

李月参一惊。

亓明烽这些年对她永远保持着令她舒适的距离,送她金银珠宝首饰书册,但从没有强迫过她,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

她也多次表达自己对他无意,希望他另寻欢好,他嘴上说好,东西继续送,她也就懒得说了,只是保持着距离过了这么些年,几乎都成一种相处的模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不顾往日的克制,做出这般举动。

李月参力气没有他大,肩膀被死死地按着挣脱不开,只好拼尽力气侧过头,躲过了他炽热的薄唇,灼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颈侧,令她皱了眉。

“亓明烽,你太放肆了。”

她头一次冷了声,响在他的耳畔,冰刃摩擦过一般,似是泛着寒气,连最烈的酒都不能让他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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