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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回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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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府里回廊点着灯笼,梁惟独自走在陌生的庭院中。转过一道门,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压抑的咳嗽声,紧接着是瓷器碰撞的轻响,循声望去,西北角一座独立的院落亮着微光。

将惟悄无声息向那院落走去。院门前站着两名配刀守卫。她闪身躲在一株梨树后,听见侍卫低声交谈。

“公子的药怎么还没送来?”

“嘘,小点声,上头吩咐过,不能惊动公主。”

公子?梁惟心头一跳,她记得蔺宴楷确实有个弟弟,蔺朝恩,大婚典礼并未露面,蔺家人只说他在外游学。如今看来,分明是被刻意隐瞒了什么。

正思索间,一名小丫鬟端着药碗匆匆走来。将惟灵机一动,从树后走出。

“站住,”她压低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药送去哪里?”

小丫鬟吓得差点打翻药碗,看清是公主后,连忙跪禀:“回…回公主…这是…这是...”

“问你话,如实回答,”梁惟上前一步。

“是给二公子的药,二公子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

梁惟心头一震:“带我去看看。”

“可是,大公子有令……”

“怎么,你听大公子的话,不听本公主的命令?”

小丫鬟不敢再言,战战兢兢引路。

守卫见是公主亲临,亦不敢阻拦,只得让开道路。

院内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

梁惟示意小丫鬟退下,自己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老仆正在为床上之人擦汗,见公主闯入,老仆惊掉帕子:“公…公主?”

梁惟摆摆手让她退下,盯在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

刹那,她僵在原地。

那张她熟悉的脸缺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多了病态的憔悴。

“蔺朝恩...…”她无意识喊出,抚上那张脸。

“你怎么会这样……...”梁惟眼眶发热,抚着他消瘦的轮廓,难怪蔺家要隐瞒。

房门突然被推开,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

“公主,有何贵干?”蔺宴楷的声音低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梁惟挺直脊背,迎上他的视线:“我倒要问问驸马,为何隐瞒令弟重伤之事?”

屋内一时寂静。

“朝恩需要静养,”蔺宴楷侧身让出通道,“公主,请回吧。”

梁惟深深看了蔺朝恩一眼,转身走向门口,终究还是没有回头。风拂面,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这场婚事背后的责任。

次日,梁惟郑重走出门去向老族长夫人请安。

廊下一排小厮们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有人说蔺宴楷昨夜宿在鹿鸣院,鹿鸣院中安顿着王子宜姑娘,听说她像神仙妹妹一样,名字寓意着“之子于归,宜其家室”,象征着和谐与美好。

小厮们议论纷纷,说王姑娘给蔺宴楷做的鞋子针脚精致,题的砚屏情意绵绵,裹的月亮馍用清晨牡丹花上第一滴露水熬的肉蛋煲汤,味香鲜美。王姑娘虽然看不见,却总能引来蔺宴楷送她厚礼,房里欢声笑语不断。

梁惟听着这些,心中虽有些酸楚,却依旧自信满满。她想,任凭王姑娘手艺超绝,自己也不输分毫。然而,当她听到王姑娘眼睛的缺憾时,心中却生出一丝怜悯,再也无法与她较量。大安的男子本就是一夫多妻,她的君父后宫亦有无数佳丽。王姑娘既然是蔺宴楷的妻子,自己便做侧室吧,反正大安的姻缘着实不能强求诚意。

自新婚之夜后,蔺宴楷背手走在府里,见到她时,只会弹去两袖的浮尘,装作若无其事,不打招呼便去见他的正妻。事已如此,梁惟只得将这种一见钟情变成一腔衷情,这种衷情的暗恋不会告吹。

她经常听到王子宜如何竭尽所能地讨好蔺宴楷,心中虽有些酸楚,却努力让自己的暗恋朝着“我的爱不会占有他”的方向安置。然而,那一日,杜鹃鸟在歌唱,燕子在叽叽喳喳地叫,花儿被柳树轻轻拂过,柳树依偎在河岸边。命运导演了这场戏,导演时总有前情。

前情是日近正午,梁惟在马厩里捡到一块平安锁,镶金嵌银,精致无比。平安锁的背面有一排黄旧的牙痕。她捡起来,抬袖擦锁,照在日光下,眯眼打量,想起这是去年冬至后的第三个九天那日,她托付蔺宴楷时留下的凭证。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搀着一个女子找过来,丫鬟一手指着平安锁,一手攥着女子的手腕:“那是我家姑娘的东西。”

梁惟抬头,将平安锁递过去:“给你。”

女子没有看清梁惟的容貌,听到她的声音,嘴唇一点点呆白。梁惟看见女子扮男装,风姿绰约,只一眼,就觉得她熟悉。风里拂来一丝丝藏春香,这藏春香唤醒她的记忆,她猛地想起猫头山背后村镇的小医馆。

梁惟握着平安锁,上前一步,笑问:“姑娘,你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女子听了,咬紧牙关,紧握双拳,转身欲走,踉跄一摔。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梁惟一眼瞧出女子的不对劲,伸手扶她。

女子攥着丫鬟的手,急欲起身离开,背后炸出蔺宴楷的呼唤:“子宜。”

他喊她子宜。

他抱起女子的那一刻,梁惟混沌的意识散去。她手中的女子被蔺宴楷搂去,搂进怀里。他看着梁惟,冷声问道:“你做什么?”

梁惟的意识飘过他的问话,看着蔺宴楷怀里的女子:“你就是子宜?”

女子将头埋进蔺宴楷的怀里。

蔺宴楷拧着眉头,望着梁惟手里的平安锁:“公主,请将平安锁物归原主。”

梁惟愣了愣,眼色满讶:“物归原主?子宜的平安锁?我的平安锁怎么会成了子宜的平安锁?”

她上前一步,将手中平安锁悬至他的眼前:“这是我留给你的平安锁,这是我的平安锁,你却将我送你的东西转送她了?”

她还要继续说下去,王子宜的身体越发寒冷,背脊越来越弯,突然握住蔺宴楷的衣袖,急着离开。

蔺宴楷眼中冷光浑浑,不耐地道:“在落日堡的那场战斗中,六千濊貊族的步兵倒在梁国的箭下。虽然他们上了战场,生死自负,但他们没有战死沙场,却给自己的梁国将领做了试水军。”蔺宴楷对这场战斗中,自己族人无辜淌水而牺牲的仇恨犹在心头,难以忘怀。他冷笑道:“猫头镇上,若非童姥救我,如今的蔺宴楷也不过是无国可归的一缕冤魂,还能娶上梁国的公主?”

王子宜握着蔺宴楷的手,眼角出泪,顺颊滑落,滑过发白的嘴唇。

梁惟不能置信,掐着嗓音来:“你说她是你的恩人,她对你有救命之恩?那我呢?我也救过你?”

她自觉意思说得很清楚,她相信他理解了她的意思,可是,他此时此刻理解她的能力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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