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房。”
“欸,好嘞!小二——”
“那你呢?”宁安拉了拉封紫宸,封紫宸扭过头来,“我回家。”
“哈?回家?”几人跟着小二上楼梯,宁安不禁顿了顿。
封紫宸扯开一丝笑容,“怎么忘了?哦,是我忘了,我可是被迫回了家。”
“……”
将宁安送至房中,封紫宸转身便走,却被宁安叫住,“封紫宸,我只是……”
“你何曾有一刻信任过我?”带着轻微的无望,封紫宸轻叹一声,门在他身后阖上之时,宁安怒火中烧,那你可曾有一次磊落跌荡?
虽然这次是宁安有错在先,但也证明了宁安的判断,封紫宸与仙人相遇绝非其所说的那般偶然。
稍微问了客栈老板,大体便知道封紫宸的住所,老板一下反应过来,孟家啊,在村东头,沿着集市一直朝东走个四五家,绛红色大门的便是,门口挂着两顶绛纱灯。问他为何这么清楚,老板呵呵地笑了,咱们这村子,被都城大官接走的人可没第二个。
问是问到了,宁安逡巡再三,还是决定去一趟。
村子里本就喜静,又加上阴雨连绵,又是定格一般的安静。
从客栈到孟家要走个一会儿,宁安撑着店老板借的油布伞,一深一浅地沿着路边走,靴子不经意地踏在水洼处,同雨声相融。
到达孟家是一老仆开的门,看到宁安,便直接放他进了门。
“小人老金,少爷正在用饭,他交代了,要是宁公子来了,便直接带公子去房里。”
走近院中,穿过会客堂,后院走个几米便到了内室,老金轻轻地敲了敲,继而缓缓推开了门。
“少爷,宁公子到了。”
“老金,你先下去吧!”
“诶,好。”
待脚步淡去,屋内寂静无比,屋外滴水檐有规律地落着水滴,滴在地下凹槽里。
封紫宸也不吃,只托腮看过来,一时分不清情绪。
气色分明好了几分的封紫宸,此刻竟又有些病态。
封紫宸不说话,目光从宁安身上收回,最后落在客座,宁安将门带上,徐徐在桌前落了座。
宁安尴尬地清清嗓子,正欲开口,封紫宸抬起手指,“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宁安吃的最无味的一顿饭,他是真的没有尝出什么味儿来。
“老金做饭较为清淡,多少有些无味了。”
封紫宸吃得极少,似乎从认识他开始,对饮食一向淡漠。
“嗯,还行。”
“找到答案了?”封紫宸没由来地问了句,宁安一惊又一怔,迎上封紫宸漫不经心的目光,微微颔了首。
“你怎知我会来?”宁安有些岔了嗓。
“内有愧意者,自然六神无主,杳杳冥冥,心头又如暴擂瞎鼓,恨不得足踏风云,速如飞电般至。”
“愧?”宁安蹙眉沉思,却见其“嘘”了一声,食指抵在唇间,宁安立即噤了声。
封紫宸右手一挥,房内的几盏灯烛全灭,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宁安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被一道力拉起,而后被打横放置屏风后的床榻,封紫宸还为其覆上一床被褥。
“来者不善!”
“嗯。”
“阁下何人?为何在屋内鬼鬼祟祟?”屋外有人朗声道。
封紫宸轻笑拉开门来,“倒是会喧宾夺主。”
“主?听闻孟成德逝去不久,其子便被亲舅舅接到都城享清福去了,这宅子早就空了,阁下为何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封紫宸觉着好笑,将门带好,转过身来,“那你是谁?”
那人嗤笑一声,难以置信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呵,你问我是谁?”
“可笑至极!赶紧收拾收拾给我搬出去,你是什么玩意儿!老金这一天天的……”
“这房间一直是你在住?”封紫宸提起嘴角,又笑了笑。
“是!怎么了?”
“明日便找人拆了。”
“你敢!哪来的黄口孺子,敢在此地簧舌!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男子走上三步,一掌劈其面门,封紫宸朝旁一让,男子便扑了空,跃起伸拳砸来,封紫宸横手格挡,趁着男子换手的工夫,飞起一脚,将男子踢飞了出去。
脊梁骨一下撞上堂外漆柱,轰的一声巨响。
男子压在断柱上,朝旁啐了一口,仰面朝天,在细密的雨线间,男子看到了绀蓝色的天。
天,似乎漏了。
老金,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打死了,你就……
男子喘出一口血花。
雨水纷纷落在其衣袖上,胸前,几乎全湿了。
少顷,老金才晃悠悠地从堂内躬身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