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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玉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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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记得她的,定也会记得自己未曾迈出的脚步。

虞若初不敢再想,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另一个木盒,那个木盒上雕刻着精美的梅花,她哑声问道:“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盒子...我不曾见过。”时山也有些奇怪,他跟在庄主身边多年,竟也不知这从何而来,但还是说:“但这个盒子摆在凤冠的盒子下面,而且上面画着梅花,大小姐喜欢梅花,我猜测定也是庄主留给大小姐的,是以便一起拿了来。”

若初打开来,赫然就见里面是一方绣帕,绣帕一角绣着几枝梅花,但那梅花却绣的很是蹩脚,线条古怪崎岖,针脚松散,很不美观。

“是梅花...”长安皱了皱眉,奇怪道:“姐姐喜欢梅花,但这肯定不是姐姐绣的!姐姐怎么可能会绣的这么丑?”

“这确实...不是我绣的...”若初心下有些迟疑,有什么在心里一闪而过,总觉得这方绣帕很是熟悉,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的,只一时却想不起来。

她想着,便伸手拿起绣帕,却更出乎意料的是,在那方绣帕下面还有东西,是一块血红色的玉诀,玉诀下面还压着一张宣纸。

可此时的她无暇顾及,已被那块无比熟悉的玉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宫远徵却是突然笑了笑,伸手拿起了那块玉诀:“这不是姐姐的玉诀吗?果然是虞庄主留给姐姐的!”

当年虞若初受伤入宫门时,浑身是血,全身上下只有挂在腰间的玉诀被她一起带进了宫门,那两年里虞若初常常佩戴,宫远徵是见过的。

“这不是姐姐的!”长安却脱口而出:“这是哥哥的!是郡主姐姐送给哥哥的!”

若初抬眸看他,只见长安又立马捂住了嘴,神情很是为难和纠结,若初便皱了眉。

“不是吗?”宫远徵拿着玉诀看,上面有着精细的花纹,雕琢着一只绝美的凤凰,他看向虞若初:“我记得...姐姐的那块玉诀便是这样的啊?”

长安不敢看若初的目光,但还是好奇追问:“姐姐也有一枚吗?”

宫远徵听此,看着那块玉诀的神情一瞬间变得五味杂陈,长安说虞庄主的这枚是那个郡主送的,那姐姐那枚显然与这块是一对的,那么...还能是谁送的?

定是那位定北王!

他记得当年在宫门时,姐姐时常把玩那块玉诀,很是珍重的模样,如此一想,他便止不住的有些吃味。

“这枚不是我的。”若初终于神色复杂的从远徵手里拿过玉诀,说道:“凤为雄、凰为雌。这枚玉诀上雕刻的是凰,我的那枚...是凤。”

这对凤凰决,想来大抵是王爷王妃为萧云绛和萧云湛所打造的,因为他们两兄妹是同日出生的龙凤胎。

那么...这对凤凰决,于萧家两兄妹而言,定然有着格外特殊而深重的意义。

虞若初蓦然攥紧玉诀,胸口像是落了一块巨石,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心里也乱成了一团,过往的记忆全被那块玉诀给勾了出来。

那是他们还在丹阳城定北王府时候的事,一开始是郡主兴致高昂的要教她学射箭。

“你身为江湖儿女,翎羽山庄曾经在江湖也是颇具盛名,你怎么能半点武功也不会!我来教你,就从射箭开始吧!”

于是,早已忍耐许久的虞若初顶着母亲不赞同的神情,硬是和阿绛姐姐学着拉开了弓弦。

可阿绛姐姐时常忙碌着练武,从前在翎羽山庄时日日与哥哥比试,总要论个高下,射箭、骑马、投壶、剑法、刀法甚至是马球,可她总是很难赢过哥哥,回了王府便较着劲定要苦练,下回非要将虞长淮打落马下不可,是以她总顾不得若初。

后来,教她的人就变成了萧云湛。

萧云湛的性子与阿绛姐姐不同,大人们常打趣说,阿绛是火,云湛是水,说是两兄妹的性子定是生错了,虞若初觉得这话很是在理。

因为在若初看来,云湛哥哥总是很温柔也很有耐心,教导她学射箭时,总是格外细心,讲解的也很细致,若初学的很快。

可再快,也不是一日之功。

有一日,她连连射了好几箭,不是一环就是二环,她有些泄气,萧云湛就是在那时拿出了那块凤决。

“我们阿若如此聪慧,怎么会被小小的射箭打倒,虞伯伯可以百步穿杨,你也不会差!再多练练定能百发百中。”

“若你射中了十环!就奖励你这块玉诀,如何?可喜欢?”

这块玉诀很美,用的还是珍贵无比的南红玉,色泽鲜亮,质地细腻,非常漂亮,虞若初当然喜欢,便满心欢喜的应道:“喜欢!”

终于射中十环的那一日,萧云湛将玉诀亲手递到了她的手里,她当即得意的挂在腰间,招摇过市。

她欣喜于自己射术小有所成,也实在喜欢这块美玉,还大胆的向母亲去炫耀了一番。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母亲的神色有些不对,她看了眼王妃,说道:“阿若,如此贵重的礼物,怎么也胡乱收下?”

但王妃却握住母亲的手,轻拍了拍,格外高兴,笑容满是兴味,打趣道:“我看再好不过,这块玉决实在是很配阿若,戴着多好看,多相称呐。”

虞若初此时再看手中的玉佩,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年,年仅十四岁的她少不经事,懵懵懂懂的接下这块玉诀,全然不知其后所承载着的深厚情谊与含义。

这块玉诀代表了什么,她全然不知,却接的那般心安理得...

“所以...这个是给郡主姐姐的吗?”长安看着姐姐出神,有些不解:“但是郡主姐姐不喜欢梅花,我记得郡主姐姐喜欢金丝皇菊。”

郡主喜欢的就是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凌厉气势和恢宏气魄,那是两年前他们闲谈时郡主说起的,长安便记下了。

听到长安的话,虞若初回过神,心里有了几分令她无比难过的猜测,她垂下眼帘,胸口闷闷的痛,她放下玉诀,拿起了下面的那张宣纸,轻轻展开。

只见,其上是她无比熟悉的字迹,是哥哥的笔迹,写的...是一首诗。

云意不知沧海,

春光欲上翠微。

人间一堕千劫,

犹爱梅花未归。

咚的一声巨响,像是铜钟敲响在虞若初的耳畔,震得她耳鸣目眩。

心里的猜想,彻底的落到了实处。

虞若初的眼泪,是砸下来的。

早已干涩无比的眼眶,泪水却仍旧汹涌无比。

她抖着手拿不住那张薄薄的宣纸,目光落向了被搁置在一旁的那方绣帕,模糊的记忆霎时间变得清晰无比。

是的,她见过这块绣帕。

这是...阿绛姐姐绣的。

定北王府世代镇守北疆,阿绛姐姐生在军武之家,从小惯爱舞刀弄枪,对针织女红向来是看不上眼的,也是极为排斥嫌弃。

八年前的冬末春初,王妃带着萧云绛兄妹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刺绣,连连说阿绛姐姐的女红没有半点样子,就让阿绛姐姐跟着她学。

阿绛姐姐自小喜欢菊花,但阿若那时被云清寺的梅林迷了眼,心心念念的都是梅花,便先教阿绛姐姐绣起了雪中寒梅。

萧云绛绣的不好,也实在没了耐心,便找起了借口,说要实物观察才学得好,他们便一起去了云清寺。

已是初春时节,云清寺的梅花稀稀落落,没了冬日的艳丽,但依旧是美的,若初深陷其中,不知何时与阿绛姐姐走散了开,她也并不担心,只兀自赏梅,可过了一会儿,却见阿绛姐姐红着脸又从小径里跑了出来。

后来,虞若初再也没见过这方绣帕。

“这...本也不是给阿绛姐姐的。”虞若初放下了宣纸,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回了盒子里,又将玉诀压在上面,最后将绣帕放好,她神色悲伤,道:“这是..….哥哥自己的珍藏,阿绛姐姐确实喜欢菊花,但她...却是哥哥心里最珍爱的红梅。”

是那一枝...只开在冬末春初的梅花。

“喜欢便是喜欢,何须分清冬与春?正是冬春交错时节,才最好。”

冬春交错时节,正是定北王府从盛京返程的时日。

哥哥心中所喜欢的梅花,只开在这个季节。

若初突然想起小的时候,阿绛姐姐总要与哥哥比试,可无论怎么比,哥哥总是能赢,阿绛姐姐每每都很是不服气,却从不轻言放弃。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在又一次萧云绛生气的离开之后,虞若初都忍不住担心道:“哥哥,阿绛姐姐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你怎么就要跟阿绛姐姐过不去呢?”

哥哥手里拿着扇子,敲了敲若初的额头。

“小阿若!此间趣味你不懂,待你日后长大,自会明了!哈哈!”

而后,哥哥轻笑着扬长而去,去的是萧云绛离开的方向。

虞若初却是看不过眼,终于忍不住偷偷给萧云绛递了情报。

“阿绛姐姐,你和哥哥比下棋吧!他定比不过你。”

果然,虞长淮输的一塌糊涂,萧云绛好不容易扬眉吐气,高兴自得的笑了许久,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嘲笑了虞长淮一番,而后便要去炫耀自己的辉煌战绩。

但哥哥还是笑着的,半点不见气恼。

虞若初感觉更奇怪了。

“哥哥,你赢了高兴也就算了!为什么输了还笑?”

虞长淮站起身,低头看了眼自己满盘皆输的棋局,笑的很是开怀:“小阿若,你这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没有人给虞若初解答,虞长淮又追着萧云绛去了。

“诶,萧云绛!再来再来!你跑什么?”

“虞长淮,你别是输了要耍赖吧?”

“你也就赢了这一次,也别得意过了头,诶!你可等着,我要苦练棋艺,下次见面,定杀你个片甲不留!”

“好啊!我等着呢!就你这臭棋篓子,想赢我!没有个十年八年怕是不成!”

“十年八年我也是要赢你的...”

渐渐地,他们互相斗嘴的声音越来越远,缓缓消散在了记忆的回廊里...

佛语有云,种因得果。

虞若初想不明白,为什么呢?

哥哥从未种下任何因,为什么...却由他来担下了这所有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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