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也倾心于我、你说你愿意,是不是?”
“楚公子…?!”姜启被他吓了一跳的同时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竟是毫无察觉自己已经算是答应了,一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怎会如此轻浮的说出那些话语;一边又觉着,反正他的要求如此简单,自己也并不反感这位自诩恶徒,却总在行善事的少当家,答应下来似乎并无大碍,兴许还能省得他再和自己胡搅蛮缠,便好声好气地应道:
“在下并无拒绝之意,楚……呃、誉之,只是不知——”
“那你就别想跑了,这辈子都别想。”
可怜二十岁弱冠之人,竟不晓何谓倾心之爱恋,也不知那情与爱总是相伴相随,到底是违了白日不可宣淫的礼数。
姜启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一睁眼就发现胸口躺着一顶崭新的黑纱斗笠,接着是端着碗热粥坐在榻上的楚明修,一双黑眸中的笑意如蜜糖般浓稠:“醒了?先喝碗粥垫垫肚子?”
姜启呆呆地盯了他一会,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楚公子……?”
说实话,对方那笑容似乎不及往日的……淡雅了。
楚明修对这声称呼充耳不闻,“换一个叫”的意图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他只好唤道:“誉之……”
“诶,这儿呢!”这下楚明修即答了,灿烂的笑容瞬间堆了满脸,“掌灯人有何吩咐?”
“……”掌灯人的嘴角抽了两下,真不是他说,此刻那位少当家脸上的笑容,实在是有些……不太聪明,“把衣物还给我,饭可以自己吃的。”
他悄悄地在他面前换了自称,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但被楚明修发觉了,脸上的笑意于是更甚:
“我都给你端来了,你不妨就先喝两口再下床呗?让我照顾照顾你嘛。”
姜启不是很想搭理他,毕竟他没有对方那种刚云雨完下了床就能当作无事发生淡然自若的厚脸皮,甚至其实是个谈性色变的小古董,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面红耳赤地把楚明修打出八百里开外再自己找根三丈白绫缢死,只是因为身体累得几近瘫痪,顺带连思维都一起麻木了而已……想想自己确实挺悲哀的,被一群贼人砍成血葫芦,却连养伤时都不得安生,被一个恶徒连哄带骗得折腾了两次……还发生了什么来着?那恶徒总不能平白无故折腾自己吧?
哦,他想起来了,楚明修和自己表明了心意,好像说什么倾心于他……自己是怎么回答得来着……等等?!
掌灯人僵硬地转过脑袋,看向一旁笑吟吟的楚明修,目光呆滞,瞳孔微颤:“在下,早些时候,与您说过什么话吗……?”
“嗯?你指你一声一声誉之喊的特别甜蜜,说要与我厮守终生,听得鄙人心都要软化了的那些话吗?掌灯人不记得了?”楚明修只当他是一时睡糊涂了,看着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竟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毕竟此刻他才是那个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糊涂人,便继续口若悬河地编造道:“虽说是鄙人先克制不住表露了心意,但没想到掌灯人竟与我情投意合,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还邀我共赏他守护的万家灯火,护我做他烛中的一点焰心……鄙人感动万分,当即立誓要众生效忠于掌灯人。情到浓时,难以自持,顺其自然……不便细说。掌灯人总不该是事后翻脸不认人的那种不负责之人的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要是姜启还记得几个时辰前发生了什么,肯定就能听出楚明修是在夸大事实,但问题就出在,他目前真的记不清“焚心”被解后除了两次云雨之外所有事,所有对话的细节了,因此夸大的事实到他耳中就成了事实。好巧不巧的是,他先前那点不知从何处泛上来的感伤、软弱,妥协的性子也被压回了心底,此刻占据脑中绝大部分情绪的只有——
“小启?你找什么、你拔刀作甚——?!”
在楚明修从疑惑到惊恐的语气中,姜启一把抽出了靠在床边的自己的刀,毅然决然地将刀刃架上了自己的侧颈,恰好抵着那行“烛火明世”的金水小字,悲愤道:
“在下已无颜面对这万家灯火,只求在此刀下一死了之,下地狱去偿清罪孽!”
“姜启!!!你敢——!!!”
在楚明修的怒吼声几乎要掀开宅子的屋顶时,已经远在八百里开外的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尹瑶突然一拍大腿,与对面的红衣男子道:“坏了,我忘记告诉我那侄子了,‘焚心’解毒后还会伴有记忆错乱,记忆力暂时衰退,还有性情脆弱易妥协的症状。若是他在此期间把人哄到手了……”
红衣男子一敲折扇,心知肚明地微笑起来:“事后人家翻脸不认人,可就糟心了,是吧?”
见他笑得这么没良心,尹瑶也仅用一眨眼的工夫就安慰好了自己,随意地摆摆手道:
“诶,无妨,小事儿,不就是给颗枣吃再打一巴掌嘛。情路本就坎坷多艰,哪能让那小子走得一帆风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