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完。”魏乙宁站起来,“在我这里我会放她走,如果她被我的同事抓到,我不会求情。”
“等会儿!去哪儿?”
“厕所。”
“懒驴上磨屎尿多。”
走到门口,魏乙宁止步:“你和沈曼这样较真的人不多。不管怎样,我相信张队长在工作上不会出大错,你的每项决定都关乎着荣誉与信仰吧?对得起‘人民警察’四个字,对得起‘为人民服务’的誓言。位卑未敢忘忧国。这是你曾说过的。所以,我并不相信张毅恒会变得多现实。他是个有血有肉敢作敢当的大丈夫。我为我的兄弟感到骄傲。”说完,低声唱道: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搏激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年少的张毅恒和同学站在操场上,大家冲着蓝天大喊:“我要当老师!”
“我要当老板!”
“我要当飞行员!”
“我要当医生!”
张毅恒也铿锵有力:“我要当警察!”
音乐老师指挥着,男男女女,朝气蓬勃,放声高歌: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这边人出去,那边床上的张毅恒握拳,眼角划过一滴泪。
伤口恢复不错,禁不住魏乙宁的撒娇卖萌,而且几乎没见过她卖萌,孔雯锦怦然心动,给她办理出院。
得知兄弟出院,张毅恒遵从老婆的建议在家摆了一桌全素。席间听孔雯锦说朋友想贷款开店,张毅恒正好一熟人出租门面,当即推荐名片。
“静歌跟毅恒哥哥很像,也嫉恶如仇正义凛然。”孔雯锦说。
张毅恒塞一嘴菜:“都你哥给带的。”
“关我什么事。”魏乙宁无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孔雯锦点头。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当我和魏是摆设么?”沈曼把目光转向丈夫。
张毅恒被呛到,举手投降:“纯属巧合,我不可能跟这丫头片子有共同话题。”
孔雯锦横眉,握了魏乙宁的手:“怎么样,合口味吗?”
听到问话,沈曼先支起耳朵。张毅恒清咳一声,使劲儿挤眉弄眼。
魏乙宁回握她的手:“很好吃。”悄悄在孔雯锦手心里画了个×,提醒停止。
以为张毅恒做的菜想挑刺,手心被画了×,再观察那夫妻俩,孔雯锦挤出一个笑:“对啊!这么好吃的菜,多吃点。食不言寝不语,某些人更应该专心吃饭,少说话。”
“小丫头片子点谁呢?”张毅恒挑衅。
“沈曼的手怎么了?”魏乙宁发现沈曼的手指包了创可贴,岔开话题。
“被锋利的纸张划伤了。”沈曼来了恶趣味,把手伸过去,无辜地注视,“疼,你能帮我吹吹或许好些。”
场面变得失控。引火烧身了。感觉仿佛有“暴雨梨花针”射在自己身上,抬眼张毅恒咬牙切齿,转头孔雯锦笑里藏刀。魏乙宁如芒在背,尴尬:“像我这种学历不高智力不高,还不会察言观色的人,说暗语或使眼色我都不懂。如果在特殊时期,谍战之类需要彼此打掩护,我接不住戏。我是那种名副其实的猪队友。”说着,学精明了,手扶在伤口上作出一副没有破绽的“装病”。
张毅恒抓了沈曼的手,一边吹一边说:“我包扎疗伤的技术比医生好,比他们体贴。找我,我义不容辞。”直接捧着老婆的手宣示主权般亲了一口。
想帮魏乙宁检查伤处却被其握手的孔雯锦对上张毅恒的视线,好笑地哼了一声,没再接招,只评价两个字:“幼稚。”
此情此景宛如重现。多年前这丫头还是个小不点时就喜欢呛人。如今多了个沈曼,完美的脸型五官,噙着笑,手在自己掌心,新的人,爱的人,参与进自己的人生。张毅恒心旌摇曳:“真好。”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
“咦?”对面的观众跟不上节奏。
沈曼也没想到,从脸颊红到耳根,停顿刹那,手指按他嘴上:“有人。”
气氛暧昧。孔雯锦的脸跟着红了,扭扭捏捏一手支了下巴,一手握着魏乙宁,头却转向洁白的墙壁。
想起这茬,知道失礼,张毅恒忙着打哈哈:“我刚想起来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没坐一起吃顿家常饭。能在一起真好。”把沈曼的手捧在心头,“我能娶你,真好。”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考虑小祖宗还在“面壁思过”,魏乙宁开口,“狗粮硬往嘴里塞。我们先撤吧。”
“不妨事。”沈曼抽出手,给孔雯锦夹菜,“小锦,吃饭。”
天完全黑了。在小区云柜扫码取快递,柜门打开,里面一箱沉甸甸的海产品。显而易见,寄件人FFF不了解孔雯锦的购物习惯,只知道小区地址和手机号。
“我没买过这个。我的收件名从来不会用真名。”孔雯锦抱着箱子略有吃力。
魏乙宁接过箱子晃了晃:“有水。”
“给我,你不要用力,这个我搬得动。”说着就要抢箱子。
“别急。你自己搬回去明天胳膊会疼。我们一起搬,或者拆了把水放出去。”
“我前几天给大伯买了套高级渔具。”
“大伯喜欢你是有原因的。丙宁说以后要把大伯送养老院,大伯生了很久的气。”
“丙宁哥哥真这么说?”
后头有叫喊。魏远喘着粗气搬了一箱酒往两人脚下一放。
“您又去哪儿?”见他转身,孔雯锦揪起眉毛。
“送人。”魏远走出小区坐进一辆车。
胸口似乎被堵住,孔雯锦气笑了:“我给妈妈打电话让她来接我们。”
“不用吵她。”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回家,等会儿再下来一趟。我骑车来。”
踢了一脚酒箱,确定自己的状态搬不了。魏乙宁放下手里的海鲜,解下钥匙把快递箱划开,几只大闸蟹挥舞着钳子,将里面的水倒出来。
“还活着?”孔雯锦稀奇,接着,表情逐渐生硬,“我知道谁寄的。扔了吧。”
“这么好的螃蟹扔了可惜。”
“你不想知道谁寄的?”
“你的追求者?”
“猜到还不扔?”
“不想收就拒签退回去,现在扔了别人也以为你收了。拿回去给你做一顿,补补营养解解馋。”魏乙宁认真规划,然而身后响起酒瓶碰撞的声音,扭头见孔雯锦费力地抬酒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电梯门要关上时,魏乙宁伸手一拦,电梯门重新打开。
东西都放在地上,孔雯锦脸色不善,盯着楼层显示器。魏乙宁刚碰了她的背,电梯门打开,孔雯锦弯腰搬起箱子就走。
家里,孔灵灵正准备给孩子们打电话,门一开,孔雯锦把箱子重重放地上,见鞋柜上有瓶矿泉水,打开瓶盖。
孔灵灵:“别喝!那是84消毒液!”
孔雯锦憋着的火忍不住爆发:“为什么会在矿泉水瓶里放84?之前又在饼干盒里放针线?我们家很缺东西吗?”
趁母亲发愣之际,魏乙宁拉她的手:“我屋有电解质水,你正好帮我看下伤。”
“不去!让螃蟹给你看!”
“螃蟹没你软。”
“你!”孔雯锦心虚地看了一眼母亲,推人就往屋里关门,“你干嘛!”
魏乙宁先拿了一瓶电解质,又扯她的手放自己腰间,故作柔弱:“陪我睡吧。静态的。我受伤了。”
“别勾引我。”孔雯锦又羞又气,“揍你哦。”
“可以轻点,秋后算账也行。”
“闭嘴。”孔雯锦踮脚,堵了她的嘴。
外头,孔灵灵拿着矿泉水瓶,在上面写了“消毒液”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