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子的儿子,他是妓子的儿子。这才是燕帝疏远他的真正原因。
不知是哪里的露水情缘,让半点朱唇万人尝的烟花女子怀上龙胎。为保亲生血脉不受侮辱,勉为其难地将女人接进宫中安胎。
说不定,他的母亲根本不是因为产后出血去世的。去母留子,让知道自己龌龊往事的嘴巴永远不再说话……
宋如常相信,他的恶毒心肠一定师出有名。
“四弟且等等三哥,明年我也出宫,咱们兄弟四人又可以常在一处了!”
就在满座宾客全在尽心尽力装聋子的时候,坐在宋如常身边的三皇子突然出声,转过头去与弟弟四目相对,笑容温暖和煦:“四弟为了救我,伤得严重,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他的话毫不顾忌是否存在拉拢站队的嫌疑。不说座下众人,就连正上方坐着端庄优雅吃葡萄的萧贵妃都是一怔,垂了眼睫想去瞪一眼莫名其妙开始发疯的宋如蘅。
可惜宋如蘅扯着身子转着头,纵使后背有无数眼睛瞪着,他也不痛不痒。
宋如常莞尔一笑,举起酒杯向这位不畏皇权不惧父权的三皇兄敬去:“多谢三哥。”
他虽搞不清此人为何要在这种场合下公然表示亲近,但是对于自己这个无依无靠无名无份的家伙来说,有人示好总比没人搭理要好许多。
“嗯,你作为兄长,是要多多照顾弟弟妹妹。”
座上的燕帝出声认可,话锋一转,开始聊起宋如蘅的封号与娶亲。
宋如蘅当然转回身去,面向父皇,聆听教导。
“朕一直觉得成家立业这四个字顺序颠倒了。应该是先立业,再成家。若你还没有中意的女子,不妨先等一等,潜心磨砺,做出些功绩,再娶妻也不迟……”
对于这个最像自己年轻时的儿子,燕帝的话变得格外琐碎。字字句句,所思长远。
被晾在一边的人眼睛都不曾抬一下,就着杯中的酒慢慢啜饮。
一杯饮尽,又蓄满。
又饮尽,再蓄满。
后面站着的赵寒庆不敢多言,头疼地思考自己能不能用轮椅把一个醉成烂泥的酒鬼推回家。
俗话说,烂泥扶不上墙。但是俗话没说过烂泥扶不扶得上轮椅啊!
不出赵寒庆所料,宴席结束的时候,自己的小主子已经趴在桌上了。
燕帝第一个带着公主离开,两位娘娘紧随其后,路过宋如蘅桌前时,萧贵妃飞去半个气狠狠的斜眼。
“父皇慢走。”
宋如蘅视若无睹,嘻嘻一个笑四两拨千斤。
桌上拿脸烙饼的酒鬼听到声音,迷瞪瞪地抬起脸,撑着胳膊四处看了一圈,眨眨眼,不知今夕何夕似的,问道:“走哪去?”
“走回家睡觉去。”
说话间,宋如蘅来到他的桌前,信手拨了一下他凌乱的鬓角:“你先走吧,夜里风凉。”
“我走不了!”
不知道这句话踩了宋如常哪根神经,嗓门猛地拔尖,气氛陡然紧张局促起来。
还好燕帝他们此时已经消失在了殿门口。不然,等下宋如常若是对出宫的事儿发表了一些大不敬的言论,后果不堪设想。
“我走不了……”
宋如常慢慢地卸了力气,伏在桌上,自言自语道:“我受伤了,走不了。我走不了,我的腿坏了……”
原以为他的走不了是在抱怨无名无份出宫去的的屈辱与不公的宋如蘅随着他的话渐渐抹去笑容,一丝愧疚的情绪爬上面庞。
一到点就犯困的宋如吉本来坐对面撑着下巴睡得正香,宋如常这晴天霹雳的一嗓子差点儿没把他吓得乘风西去。
捂着小心脏颤巍巍地站起来,宋如吉发现周围人都快走光了,伸了个懒腰准备打道回府。
“这到底是老大的生辰宴还是你的加冠礼?”
他揉着眼睛两步一晃地挨到亲弟弟身旁,笑得露骨:“不让你急着成亲,岂不是正……”
“闭嘴!”
宋如蘅呵止,正色斥道:“你没喝酒也开始发酒疯了么?”
脑子尚且混沌初开的宋如常下巴杵在桌上,仰头左一眼右一眼地轮番瞟着两位表情诡异的兄长,眉头越来越紧。
“三哥……”
他挤挤眼睛,聚了聚神,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怎么了?你头晕吗?”
听到他的呼唤,宋如蘅马上恢复原状,关切地问道。
“不是。”宋如常摇头,皱眉,又点头,皱眉:“嗯,这样就晕了。”
“你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不晕谁晕。”
被弟弟当着外人面斥责的宋如吉很没面子,见缝插针地补刀:“点头如捣蒜也晕。”
闭上眼睛缓劲儿的外人不理他,过了一会儿重新睁开眼,捡起刚才未完待续的话继续说道:“三哥我怎么瞧着你今天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