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一间雅室中。
君辞和燕云朔相对而坐,彼此怒目而视。
玄阳子摸着胡须,神情恍惚。
君沉渊又被召唤出来,面无表情地坐在坐榻上。
没人说话,雅室内一时陷入奇怪的沉默中,只有矮几一角上摆着的角兽鎏金香炉,徐徐地吐着缥缈的幽香。
“按理来说。”君沉渊终于开口,“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不会对本体产生影响。”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毕竟幻境中只有神识,没有本体。”玄阳子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但如果是施放直接作用在神识上的法术,这……”
识海中还是会留下痕迹。
识海是修士最重要、最脆弱、最神秘之处,很少有修士会直接对自己的神识施术,就算要缔结契约,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往神识上刻东西,最多做个临时的标记,契约完成后就自动抹除。
只有对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才会将神识作为载体,刻下契约。
比如有的御兽师会和自己的本命灵兽结神识契,比如有的两情缱绻爱得刻骨铭心的有情人,会结下道侣灵契,在识海中刻下道侣的印记。
君辞感受着识海中那个格格不入的标记:“这么说来,只能怪我的御兽术学得太好。”
在那个他还是凡人的幻境里都契约了一条狗。
反正,他,绝不会,承认那是,道侣印。
燕云朔听出君辞在骂自己,双手抱臂一哼:“上次御兽术小试,我才是第一名。”
要契约也是他契约了一只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鸟!
君辞冷冷看着他,试图通过识海里那个印记给燕云朔下命令:【不许狗叫】
但这灵契显然不是御兽师对灵兽的控制性契约,而是一个双向平等的印记,燕云朔瞪大眼,在识海里回他:【大胆,怎么跟主人说话的?】
君辞抬手就要拔剑。
君沉渊眼疾手快地将他摁住:“阿慈!”
君辞将拔到一半的剑推回去,灵剑入鞘,琮琤一响。
燕云朔默默松开桌子底下掐诀的手。
“是什么印记都不重要。”君辞冷冷道,“解开就是了。”
这句话说得有道理,燕云朔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想附和君辞:“那你倒是解啊!”
君辞:“凭什么要我解?”
燕云朔:“这玩意儿是你教我画的,当然要你来解啊。”
那术法他都没见过,难道要他解?
君辞既然能教他画灵契,自然也应该知道怎么解这灵契。
但一提到这灵契怎么来的,君辞和燕云朔忽然都安静了,互相瞪视着,没说话。
在南柯境里,他们只是凡人,鬼神修仙之说只存在于传说中,本来是不可能有灵契这种东西存在的。
但他们成亲那晚,龙凤喜烛燃了一夜,蜡泪淌了满地,燕云朔餍足地拥着君辞,爱怜地吻他。
君辞上床之前还是一把铮铮铁骨,现在浑身软得如一汪春水,双目略失神地被他亲了半晌,回过神后发现自己都快晕了但燕云朔居然还精神抖擞,忽然就有些生气,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头埋进他颈窝里不给亲了。
燕云朔抱着他忍笑,但肩膀还是微微震动,引得君辞咬了他一口。
两人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燕云朔忽然感觉到君辞在他心口画着什么。
微凉的指尖游走在肌肤上,燕云朔不由得绷紧肌肉,圈在君辞腰间的手掌蠢蠢欲动地向下探:“休息好了?”
“别乱动。”君辞又踹了他一脚,手上动作不停,“还没画完呢。”
燕云朔这才知道他是正儿八经在自己心口画画,不是在调情,忍着酥麻的痒意让他画完了:“画什么呢这是?”
君辞指尖划下最后一笔:“法术。”
“嗯?”燕云朔,“你不是最烦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虞朝皇帝沉迷求仙问道,君辞出生时被宫里的道士说是不祥之身,连带着盛宠的生母荣贵妃都被皇帝厌弃,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君辞也因此备受生母冷待。
所以他一向厌恶鬼神迷.信之事。
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君辞:“这个不一样。”
燕云朔:“哪里不一样?”
君辞:“就是不一样。”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一样,但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驱使,让他一定要在这个人身上留下这么一道印记。
虽然指尖拂过皮肤,什么都不会留下。
燕云朔是真好奇:“到底哪里不一样?”
君辞恼了:“再问就滚出去。”
燕云朔只好闭嘴。
但没安静多久,又央着君辞教他这符咒怎么画:“你都给我画了,我也要给你画。”
君辞本来不想理他,但耐不住燕云朔一刻不停地念叨,只好教给他。
那符咒并不十分复杂,但也不简单,君辞在他身上重新画了好几遍,燕云朔被他摸得心猿意马,差点又把君辞惹恼了,终于勉强学会,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好了好了,我给你画!”
君辞敏锐地察觉他别有用心:“你……”
“滚下去”的命令被燕云朔堵在嘴里,推他的双手被燕云朔一把抓住,举过头顶。
红烛摇曳,灯花碎落,燕云朔的法术最后画在君辞后腰上,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