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中交颈而眠,幻境之外,两人的脸青红交错,精彩纷呈。
“赶紧的。”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燕云朔咽了口唾沫,“把这灵契解了。”
君辞看着他不说话。
“?”燕云朔从这沉默中意识到什么,“你自己画的灵契,自己不会解?”
君辞很不想承认:“我父君没教过我怎么解。”
“既然是你爹教的,那就找你爹解啊!”燕云朔说着就想站起来,“赶紧的,别耽误时间了,咱俩这就先上丹穴山让凤君想想办法……”
被玄阳子一把摁住,又坐了回去。
燕云朔:“师父……?”
他这才发现,从进雅室的门开始,君沉渊和玄阳子都没怎么说过话。
燕云朔有股不祥的预感:“你们说句话啊?”
他看向君辞:“你怎么也不说话了?”
君辞皱眉:“别吵。”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最开始发现识海里有东西,他第一反应是燕云朔的恶作剧。
后来发现这是幻境的遗留产物,一道不知道哪来的灵契,他觉得解开就行了。
但刚刚回想了一遍这灵契施展的场景,也回忆了一遍这灵契绘制的过程,这灵力的流动、符文的走向,他有种既熟悉又不妙的感觉。
他父君整日忙着观花赏月以及和他父尊斗智斗勇,对他这个好大儿的要求就是活着就行,很少插手他修为和修炼的事情。
但君辞刚开始学画符咒的那天,回家给父君和父尊表演了个手搓冰花儿,一向不管他修炼的凤怀卿却兴致勃勃地揽住他的肩:“来来来,爹教你个好东西。”
然后就在宣纸上给他画了一道灵咒。
君辞看着纸上的墨迹:“这是什么咒?”
“是灵契。”凤怀卿笑眯眯地,“你爹我可是花了好久,才画出这么满意的灵契符咒。”
他父君自创的灵契!
那一定很厉害!
君辞当时不过五岁,仰着小脸崇拜地看着凤怀卿:“这灵契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凤怀卿回头看了一眼,见君暮寒没注意这边,压低声音道,“我能制服你爹,可全靠这个。”
连他父尊都能制服!
君辞睁大眼:“哇!”
“小点声!”凤怀卿竖起食指立在嘴边,拍拍他的肩,“好好练,好好学!”
君辞握拳:“好!”
于是他勤学苦练,每天都要照着那张宣纸上的图案描画许久,就是想早日学会这个厉害的灵咒。
他去契约凤怀卿种的奇花异草,契约君暮寒收集的奇兵灵宝,甚至契约丹穴山里养着的那群大鸟,明明把符文走向铭记于心,灵力流动也完成得分毫不差,却从来没有成功过,反而被那群坏脾气的鸟追着啄了两个山头,最后还是君暮寒出手把他捞走的。
君暮寒问他为什么会被追。
君辞于是向他展示了一遍那个灵咒,还问他为什么自己施展不出来,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君辞:“是因为我灵力不够吗?修为没有达到这个灵契的要求?”
君暮寒看着他比划的手势,沉默良久。
君辞和他对视,眼神无辜又疑惑。
君暮寒最终只道:“这道灵契不需要灵力。”
君辞:“那为什么我总是不成功?”
君暮寒:“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君辞当然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的,但不论他怎么追问,君暮寒也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甚至还告诫他不要再练习这个灵咒,君辞不服气,于是晚上趁君暮寒还在正殿忙,爬进凤怀卿被窝里,抓着他一起练这个咒。
凤怀卿笑嘻嘻地看着他试图在茶杯上、床头的宝瓶上、花纹繁复精美的被套上留下印记,在他失败时总是露出古怪的笑容,君辞有些恼了,凌空画了道灵契,往凤怀卿身上一贴。
金灿灿的符文在碰到凤怀卿后就化为流光四处飘散开来,和每次失败时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一幕刚好被君暮寒撞见。
于是凤尊大人周身的气温顿时低了八个度。
君辞一脸懵地被父尊拎着后颈扔出寝殿。
第二天凤怀卿跑来哄他,说他爹又犯病了让他别跟他计较,君辞对君暮寒的神经病已经很习惯了,大度地表示没关系,然后锲而不舍地缠着凤怀卿问为什么他的灵契总是契约不成功。
凤怀卿只好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这个灵契只会在特定的人之间生效,君辞没成功不是因为能力不行,只是因为没遇到那个人,
原来不是因为他不行,君辞终于释怀了,没再在这道灵契上纠结。
又过了一年,君辞满六岁,被送到太虚宗,跟随君沉渊正式开始修行。
修真界的大门这才完全对他敞开,君辞很快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法术吸引了注意力,这道年幼时父亲一时兴起教给他的灵契,慢慢被遗忘在记忆深处。
直到他和燕云朔一起进了南柯境,在洞房花烛夜这个特殊的时刻,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道灵契,明明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却成功地和燕云朔结下契约。
出了幻境之后,这该死的灵契居然还在。
君辞感受着识海深处那个时不时闪过一道灵光的印记,脸色越来越黑。
他小时候不懂,觉得他爹教的肯定是好东西。
但长大之后,结合这么多年他父君和父尊那缠缠绵绵黏黏糊糊的样子,凤怀卿笑嘻嘻教给他的这玩意,恐怕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