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找到凤怀卿的时候,他正在和玄阳子对弈。
山顶的莲花池碧波荡漾,或粉红或浅白的睡莲一朵朵卧在水面上,君辞踏着白玉筑成的浮桥,衣摆匆匆拂过湖中的荷叶,带起叶面上一阵露珠滚动。
他气势汹汹地杀进亭子里,见玄阳子正和凤怀卿相对而坐,勉强按捺住脾气,对玄阳子略一点头,算是全了礼数,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棋盘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凤怀卿。
玄阳子关心了几句君辞的伤势,看出他有事,提议将棋局留到明天,还说明天要带着燕云朔和应星洲当面感谢君辞在万鬼窟相救的恩情,随即告辞走人,将空间留给父子俩。
玄阳子刚走,君辞立刻在凤怀卿对面坐下,紧抿着唇看他。
凤怀卿见他这幅样子,有些诧异,眼珠一转,想到什么:“你去藏书阁了?”
“果然是你故意的!”君辞气冲冲地从袖口掏出那本手札,往桌子上一拍,“爹,你到底想干嘛啊?!”
凤怀卿虽然不靠谱,但很少不靠谱到把春.宫图带进藏书阁还留在书架上,和燕云朔在震耳欲聋的沉默中静坐良久后,君辞终于想通了。
凤怀卿算准了他会往藏书阁跑,这书是专门混在那堆藏书里给他看的。
“给我看看。”凤怀卿兴致勃勃地把手札拿过来,“这可是我找丹青楼最好的画师画的,画好就放进藏书阁了,我自己还没看呢。”
君辞:……
他一把将书摁住,不让他翻:“你先说清楚,给我塞这玩意到底是想干什么。”
“教你凤鸾引怎么用啊。”凤怀卿理直气壮,“你脸皮那么薄,我亲自教你你会愿意听?”
但道侣灵契就刻在君辞和燕云朔识海里,哪天一不小心触发新功能就尴尬了,不教也不行。
凤怀卿冥思苦想才想出这么个好办法,把凤鸾引的使用细节悉心写下来,又委托丹青楼的画师画成图册,装作不经意地塞进藏书阁,等着被君辞“意外”发现。
按君辞的性子,肯定会悄悄地看完,然后再把书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凤怀卿再挑个合适的时机,把书从藏书阁拿走,两人从此心照不宣,不把这事放到明面上说。
多完美的计划啊,凤怀卿觉得自己为好大儿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幸福操碎了心。
但他搞不清哪里出了问题,君辞居然拿着这本书气冲冲地来找他算账。
凤怀卿有些好奇:“所以你这么生气的理由是?”
君辞:。
他忽然意识到,凤怀卿其实安排得挺好的,如果他是一个人翻出了这本书,他会很体面地走完凤怀卿安排的所有剧情。
既学到了该知道的东西,又不会陷入尴尬境地。
但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燕云朔居然也会去藏书阁,还好巧不巧碰到他,并且一反常态地要挨着他一起坐,最后和他一起看到了这本书。
君辞心里翻腾的怨气平息了些,对这意外实在是有些无语,一时不知道该怪谁。
算了,都怪燕云朔!
凤怀卿看着他的脸色一变再变,但不对自己生气了,琢磨着他刚才过来时的模样,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哦,刚才玄阳子说阿朔也去藏书阁了……”
“你是遇到他了?”凤怀卿的目光落在那本春光无限的手札上,“怪不得你反应那么大,你们俩……?”
他又露出那种微妙的神情,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你们一起看的啊?”
君辞觉得自己今天坐立不安的时刻太多了。
“没事嘛,不就是几副春.宫图,一起看就一起看了,能怎么的。”凤怀卿安慰他,说到一半,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在君辞的目光中绷起脸,“真的没事,都是结了契的人了,又不是没真刀真枪地……”
君辞豁然站起来。
“诶诶诶。”凤怀卿拉住他衣袖,“行了我不说了!”
君辞冷着脸坐回去。
凤怀卿看他那模样,实在想笑,但又不好笑得太明显,只好抿住唇,但眼睛却弯了起来。
君辞恼羞成怒:“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笑你俩这姻缘线还挺结实,都这么相看两厌了还能被各种巧合凑在一起……”凤怀卿,“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天命不可违啊,阿慈。”
君辞脸色更臭了。
什么天道啊,到处乱点鸳鸯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