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丝特并没有听懂关于玫瑰剧院的事情,不过撒迦利亚夫人已经进行过谈话,说明女主人已经知道她进入房子,她也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走来走去了。
爱丝特目标明确,从一个坐在香薰旁边,打着瞌睡的女仆身后走过去,悄悄地绕上旋转的楼梯。她多看了女仆一眼,怀疑她是被浓重的香薰给熏晕倒了。
楼上是一些另有目的的宾客。撒迦利亚夫人的宴会上,人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可不是夫人说着玩的。一个有夫之妇和一个有夫之妇正在墙角互诉衷情,爱丝特挑了挑眉,装作没看见,朝撒迦利亚夫人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有一个本子,记录着每一天宴会的名单。虽然爱丝特不觉得夫人会愚蠢到把那个假的“亨利·博福特”也记录在内,但这是她们唯一的办法了。如果没有记录,爱丝特只能直接去问撒迦利亚夫人。
一个年龄和肤色均与撒迦利亚夫人相仿的贵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像长毛猫的年轻男孩。爱丝特吓了一跳,随即想起夫人在楼下。年轻男孩在贵妇人的手心里喝酒,爱丝特一下子就知道“玫瑰剧院”是什么意思了。
书房里,空气非常冷清,爱丝特深深呼吸了一口,感觉没有香薰的世界非常美妙。这里没有点灯,外面已经是黄昏了,光线非常昏暗。就在桌子正中间的地方,仿佛一个陷阱似的,摆放着那个爱丝特见过很多次的涂金笔记本。
屋子里有一架从东方进口的屏风,上面雕刻着巨大的花朵,连花瓣表面的绒毛都刻得一清二楚。爱丝特从桌子上抓起笔记本,躲到屏风后面,开始细细地翻阅。
窗外,一队涂着红色装饰的队伍驶到白房子附近。几个苏尔士士兵从马上跳下来。他们进入白房子,连门房的要求都置之不理,把可怜的门房推倒在地,闯进了撒迦利亚夫人的宅邸。
有几张字迹潦草的收据和账单从笔记本里散落出来,爱丝特蹲在地上,随手把它们拢在自己怀里,认真辨认着笔记本上花体的苏尔士语。昨天晚上……她快速浏览了一遍,宾客名单里并没有首字母和亨利·博福特一样的人。她甚至找了一遍“伊维特·博福特”,还有“公主”,一无所获。
书房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年轻男人拉着撒迦利亚夫人的衣角,把她推到书桌上。两个人动作非常着急,甚至碰倒了一瓶墨水,玻璃瓶摔碎在地上,无人在意。这个男人的年纪才和爱丝特一样,说他是撒迦利亚夫人的儿子也没问题。
爱丝特尴尬地从屏风的缝隙里收回目光,转过头打量屏风后的窗子。外面没有阳台,也不能跳下去。爱丝特把笔记本藏在一个柜子的夹角里,站了起来,几张收据和账单从她膝盖上落下去。她连忙弯下腰,捡起纸片,塞进自己裙子的口袋里。
“谁?”
爱丝特紧紧抓着自己口袋里的短刀,她真的不希望产生冲突,但自己无法解释。
书房的门又打开了。一个苏尔士军官走进来,没有行礼,也没有像社交界的那些人一样,先进行一套假装亲热的寒暄。军官把门完全打开,木门狠狠撞在墙上,好像发出了一声怒吼。
军官的声音里有一种冷嘲热讽的语气:“夫人,您也不希望我把这件事告诉国王陛下吧。”
年轻男人动作很快地从撒迦利亚夫人身上爬下来,他似乎对此很娴熟,甚至抽出手来帮夫人把衣服整理好。夫人的神色不变,脸上完全没有尴尬的表现,她很自然地对军官笑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金子,放在军官手里。
军官咳嗽了一声,年轻男人连忙从他让出来的缝隙里逃出了门。
军官调整脸上的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撒迦利亚夫人看着书桌,摆弄着桌上的东西,实际上是在等军官说话。她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我的笔记本呢?”
爱丝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把窗户推开一个小缝隙,准备跳下去。
军官开口说:“国王陛下召您回去。他把北面的库尔泽城赐给了将军,需要您在契约上签字。”
撒迦利亚夫人冷笑了一下:“战争,战争,又是战争。现在什么都是战争最重要,我待在这里就是为了他的战争,他却把我的封地赐给将军。如果我是王后,一定毫无怨言,但我只是一个情妇。替我给国王陛下带话,问他的新情妇身体好不好。”
“您没必要生气,”军官面无表情地说,“国王陛下最信任的女人还是您。而且,苏尔士王国的财富,就是您的财富,国王陛下不会亏待您的。”
撒迦利亚夫人可不会那么轻易让步,她说:“让将军带着契约到沼泽城来找我,否则免谈。我要他知道,这座城是我给他的,不是苏尔士高贵的国王陛下。”
军官无论怎么劝说,撒迦利亚夫人都不松口,铁了心要这样回复苏尔士国王的要求。军官离开了白房子。
撒迦利亚夫人靠在书桌上,叹了口气,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我的笔记本到底去哪儿了?”她心不在焉地说。
年轻男人仿佛鬼魅一样,从黑暗的地方钻了出来,又把撒迦利亚夫人拢进自己怀里。他帮夫人揉着额角,脸上满是关心的神色:“夫人,我们出去吧,喝一些热红酒,就会感觉好多了。”
撒迦利亚夫人看起来无比疲惫,任由年轻男人搀扶着她。“但愿如此吧。”她喃喃自语道。两人离开了书房。
爱丝特从屏风后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地上还有一张之前掉下来的纸片。她赶紧把纸片捡起来,眼睛无意扫到上面的文字。
“亨利”,但是被涂黑了,一个新的名字写在下面,“伯尼·布尔沃”。
如果那个假的“亨利·博福特”有自己的名字,大概就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