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村團藏眼中的陰沉似要將人千刀萬剮，他壓抑著怨怒，憤恨不甘地扭開了頭，卻下意識地對上了宇智波鏡的目光，發現鏡正一言不發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無表情，彷彿眼前不過一場無聊鬧劇。

這一眼，抵定了志村團藏終生的事業。

創立木葉的同時種下的禍根，等到老師再度歸於塵土時，必須有人負責把這禍根除掉。

他們都是參與木葉建立的第一代的小輩，於與木葉一同成長的他們而言，這個村子就是他們的一切，誰也不能觸碰分毫。

“具體施行細則我都處理好寫在這份文件中了，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失望。”扉間從兩年多前金角、銀角一戰之後，就開始謀劃籌備此事，甚至已經寫好了相關的規章與配套措施。

“大人，”日向天忍默默舉手：“那對外您希望我們怎麼宣布呢？”

“今天這個會議室發生的所有事情，相信在場各位都能完全保密，嚴禁與家屬或他人研議。”千手扉間結印，原本布在各座位的封印陣啟動，舌禍根絕之印已經悄然布在了所有與會之人的舌上，感知靈敏如日向、山中、等族臉色微變，卻在衡量利弊得失後，選擇不要強出頭反抗。

“至於對外說詞.......”扉間冷然說道：“穢土轉生是橫越生死界線，違逆自然的禁術，相信在場諸位也不希望將老夫由死復生之事公諸於世。岩忍對恐怖攻擊事件負起最大責任。猿飛佐助死於油女志黑暗殺，由木葉警衛隊逮捕審查。”

油女志黑聽到這裡，臉色沉了下來，右手斗地伸出，勾腕伸爪，竟詭譎多變地疾以擒拿手抓住了左手邊的鞍馬家族長的手腕。

“為何油女一族的利益，請諒我無法束手就擒。”說著，男人的紫色磷壞蟲已經默默浸染上了鞍馬出雲的手，一臉病容的對方卻只是冷笑了聲。

油女志黑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遲了。

對上的，是鞍馬出雲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的眼睛。

那是一雙極黑極黑的眸子。

一時間，油女志黑覺得世界在旋轉，天地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了模糊的背景，只有這雙黑眸越發清晰剔透。

他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主控權，不由自主地被吸進一個深不見底的幽潭中。

周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想喊叫，可是喉嚨無法發出聲音。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像樹藤一樣緊緊勒住他。

時間仿佛靜止在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的一個點上。

在這片望不到盡頭的黑暗裡，生命似乎沒有任何意義。

不知道過了多久，油女志黑驚訝地發現很遠很遠的前方有一團光亮。他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欣喜地看著那團光亮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他湧來。

片刻，所有的欣喜頃刻間化為無法名狀的恐慌。那是一條熊熊燃燒著的火龍，來勢兇猛不可阻擋，似要吞噬一切。

求生的欲望暫時壓過了恐懼，男人發瘋似的拔腿往後跑。然而狂怒的火龍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在身後緊緊地追趕，越來越近。

腳下傳來熾熱的疼痛，油女志黑一低頭，頓時跌倒在地上。一條長長的通紅的火帶纏繞在他的腳踝處，張牙舞爪地要向上蔓延。

仿佛連骨頭都要被灼燒成灰。

“啊——！！！”

男人終於大喊出聲來，撕心裂肺。

當油女志黑向後栽去時，右手邊的山中井一湊近一看腳踝處的布料已經化為一片灰燼，在空氣中的皮膚紅中發白，帶有出血的水泡。

是燒傷！

山中井一立刻做出判斷，雙眉就要擰成一團——

這裡根本就沒有火，哪裡來的燒傷！

“啊——”

油女志黑的五官因痛苦而變得扭曲，叫喊聲也漸漸變成了低低的呻吟。

難道是……！山中家的族長一驚，想起了鞍馬一族可以操縱五感的血繼限界——使人存在於幻術的空間之中，並受到真實的傷害。

“好了，鞍馬出雲，放過他吧。”扉間淡淡地說道。

“是，”男人一臉病容地應承了下來，而油女志黑也陷入了昏迷。

凝望著對桌的變故，宇智波治里合上了雙眼，額角還留著些許冷汗。

鞍馬一族，在幻術上與宇智波齊名，並非誑語。

自己能做到這個地步嗎？看來發明了伊邪那美並不算什麼，自己距離目前村中最強的幻術忍者還有一段距離了。

“宇智波鏡退出選舉，由猿飛蒜山暫代火影之位，前往鐵之國對外締約。”他的聲音仍然柔和平靜，卻緩帶威嚴，如靜水深流的浩瀚之海。

騷動之後，千手扉間的目光迎向了鏡，後者輕輕頷首，瞳深如潭，平靜無波。

眾人皆靜默。

就像陡然站在高聳入雲的壯闊高峰之下，一時失去了聲音，只知道揚著頭仰望他。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猿飛蒜山留下，進行交接，油女志黑跟宇智波走。目前暗部羊已經將圓賴房拿下，日向天忍負責軟禁大名事宜。老夫會一直待到猿飛佐助葬禮結束，再請水戶大人解開穢土轉生，如果有任何事情需要溝通，都可以告知旗木焰矩代為轉達，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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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後，當會議室中的人隨著父親一個個離他而去，猿飛蒜山老老垂矣，回憶起被眾人漸漸遺忘的這一天時，他還是會想起宇智波鏡的眼神。

對方像是毫無覺察一般，深陷的眼窩中殊無光亮，彷彿所有的思想，都湮沒在風平浪靜的尊容之中。

猿飛年輕時以為，那是不在乎的麻木，是漠然。

但是，經歷了九尾事件，當他望著明月夜，短松岡，在夢中和琵琶湖相顧無言，他才真正理解了他的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