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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有了孩子的原因,我一些不好的习惯完全被萨博逼没了,比如说他还很小的时候,我经常半夜被西子抓醒,无非就是萨博饿了,尿了,之类的事情
这小鬼从小就不老实,一头卷卷的小短发,看起来倒是又乖又可爱,但只要把他放在一个地方一会儿,转个头的时间在回头他人就不见了,他会走路的时候感觉恨不得要把斯提木的每个地方都走个遍
在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他会对什么都是先上手摸摸的态度,就说那个时候,路过他脚边的老鼠都得被他抓起来摸两下
他长牙,牙齿痒痒,逮到什么都会拿来磨牙,我有时发现他要比普通孩子更加有活力和健康,这让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苦恼
后来果然,他小小的脑袋里有很多想法,萨博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妈妈,也并不是西子,而是我带着他买菜,跟老板讲价,正激烈的时候他被我抱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叫
然后突然就冒出一句
「菜!」
他咬字不清晰,一只小手挥来挥去打在我的脸上,被我面无表情的压制了回去,然后继续跟老板说让他把菜便宜一点。
养个孩子并不容易,每次半夜起来喂他吃奶,我都有一种想把他直接扔出去的想法
萨博能走路顺畅的年纪,我开酒馆,每天脑袋里想着的都是怎么把这家酒馆经营下去,以及酿出更好的酒,连孩子走出门被拐了都没发现
再后来我就把西子放下萨博身边,让它守着这个活泼的小家伙
突然有个孩子的感觉让我无法生出什么喜爱的情绪,这个孩子麻烦,很软,很脆弱,我并不喜欢他。我对他,一开始只有对迪迪特承诺的责任
我接受迪迪特的希望,却如何也没想到抵达身体的时候,是正生育这个孩子,虽然并未经历十月怀胎的经历,却是实实在在由我来生育。
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无法拥抱他,把他带离东海,也是把他放在篮子里,他每次伸出手要来抓我,我都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这种淡漠的情绪可能是直到萨博被拐,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接纳了这个小小的种子,我着急又生气的看着他,他抓着衣角,比我更加紧张
那时候的萨博,甚至不会过来抓我的手
可能在小小的他的意识里,自己的母亲并不喜欢他。而他,因为年纪太小,连什么是喜爱都懵懂
我还记得那时候是个中午,萨博没有我的小腿高,我俯下身蹲在他面前,他注视我,也需要仰起头
「萨博,我很抱歉」
「和我回家吧,好吗」
可能他不知道什么是抱歉,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跟他道歉,但他的妈妈把手伸到他面前,给他是否握住的权利
小小的手放在那只白皙却粗糙的手上面
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孩子,开始发芽。
也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我愿意和他成为一个家庭,一个学习如何成为母亲,一个学习如何成为孩子。
在我的母亲离开我后,我拥有了一个孩子,开始学习如何成为母亲,虽然我还是无法理解母亲的做法,但我觉得,我或许,终有一天会在这个孩子身上知道。
那是哪一天?
提起小篮来到山上
桑树绿如阴,采到桑果放进小篮
难道是梦影
……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
你在哪里啊,停歇在那竹竿尖上,
是那红蜻蜓
……
我经常想起这首歌,却从来没有告诉过萨博它的含义。其实含义并不重要,我或许只是想给他留下一些别的
因为生命短暂,他长大后忘记我,至少可以记得这首歌。
多温柔的孩子啊
萨博啊,萨博
越念他的名字,我就越惶恐,行差踏错间惧怕反而害了他,每一次握紧他的手,就发现放手真的很困难
萨博慢慢长大,抽条一样仿佛每一日都更加不同,他的头发被我剪短又剪短,从穿着开裆裤满岛跑到带着西子抱着一瓶酒跟我送酒
我教他认识植物,教他认识音节识字,教他图画那些困难的海图,孩子小皮球一样的砸进我怀里,给我带来不同色彩的花
每这个时候,我都在心里默念,还有六年,五年,还有四年。
他每前进一天,我便后退一天
他的小手蜷缩在我的手里,从无法张开,到可以紧紧握住,这是一种多么不可思议的感觉,我无法形容。
有很多的时刻,我发觉自己其实可以为他付出很多很多,这可能是成为母亲带来的一种激素,我这么告诉自己,但看见他的笑容,我的内心只剩下一片片柔软的云,再也无法用一些理性和科学的角度来解刨自己对他的感情。
「我们要离开这座岛屿了」
我蹲在萨博面前和他说
「去哪里」
「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