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问魏国公府处死的九族中是否有无辜之人,不曾劝阻李怜儿下药断人全族子嗣。
她讨厌裴良,不止一次想过就那么放弃他,让他死了算了。
“我真丑陋,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前世的连翘连只蜘蛛都能视为同居者,被人欺负也只敢回家偷偷哭泣,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杀人是不对的。”
这句话毫无说服力。
“律法是最后的底线,人应当有道德感。”这是前世的师父说的。
“我应当有道德感。”
“我应当谨言慎行。”
前世是因为势单力薄,必须谨小慎微,今生是因为权利过大,不得不慎。
“我,是一个正常人。”
“正直的,善良的人,应该对别人多点善意,不应该见死不救的,只是一句话的事,多说一句话,也许就有很多人不用死了。”
哪怕她不愿意。
她为什么要对别人的生死负责呢?为什么不能见死不救呢?她也有想要逃避,想要闭耳不闻的时候。
因为她有能力,她就要负责吗?
“当个正常人好累啊。”
说再多遍,她也讨厌裴良,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尽力去救,他会将魏国公府枉死的无辜之人当成自己的罪孽,他会劝阻李怜儿不要殃及无辜。
人就怕对比。
“我要跟,百里谨,成婚吗?”
成婚后,也许她会陪百里谨当皇帝,也许百里谨会为了她继续当王爷。
她怕自己后悔,也怕百里谨后悔。
她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她觉得自己,是个隐性的疯子。
她崇尚无为,随心所欲,兴致来的快,去的快,尊重生命,却不热爱生命。
她真的能做好百里谨的妻子,陪着他将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吗?
民间将她传的无一处不好,只会让她自惭形秽,她连站在百里兄弟身边参加祭祀的勇气都没有。
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她也做不到。
众人拾柴火焰高,她只是起了点火星,他们便将滔天的烈焰归功于她。
对她而言就像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肩膀却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在旅途中,背上了越来越多的行囊,直到她不得不驻足,定居。
“人的生命如此短暂,应当好好享受,才不枉此生。”
而她至今两辈子加起来,还没别人半辈子长,却比别人一生过的还要精彩。
“我要,留下吗?”
我要,给自己戴上枷锁,做个有高道德的正常人吗?
说好的四时美景,山川大地,她都还没见过,如今她有钱有闲,大仇得报,天下太平,哪不能去?
“我可以做一个随心所欲,见死不救的凡人,也可以做一个随便杀人的疯子。”
那是何等畅快的人生。
“能做疯子,谁想做正常人呢。”
……
“原来连翘是这么想的吗?”百里靖啧啧称奇,“这丫头也太能藏事了。”
“果然还是我们太急躁了些,该多给她些缓冲的时间的。”裴乐道。
谁也没想到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连翘已经能从身份的转变上体会到其中的压力,并且一步看十步,准备跑路了。
咳。
不愧是连翘,本来打算等百里谨将她套牢后,再慢慢教她的。
百里谨不语。
仿佛想通过纸上的只言片语看透连翘的内心,连翘善思,虽然她有时会通过言语,或纸笔辅助思考,那只能表示她心中所想更深更远。
“这是奔着贤后去呢。”百里靖叹息。
能不累吗。
“我们还是多留些年吧,总不能真将人吓跑了。”裴乐和百里靖商量。
“她说过不会先离我而去的,我也不需要一个贤后。”
这话也就听听,善思者善反省,连翘此人责任感极强,且极为自律,若真到了那天,岂是百里谨说不要就不要的。
百里谨也明白,他放下信纸,起身道,“明日起就让王太医每日为兄长们请平安脉,争取让两位兄长等到太子接位那天。”
“喂喂,你什么意思?皇位你不要了?”
皇后都要没了,当什么皇帝,不如陪连翘去当一对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