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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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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瑜归亦总是对的。那些除悲伤以外需要担心的东西,正在周屿身上一一应验。

注册报道,参加晚宴派对,熟悉新环境,忙起来的时候周屿总是忘记自己与国内还有时差相隔,每次摸起手机时才想起国内已经第二天。

十三个小时是注定的距离,是注定的先后顺序,早到的人会有一场注定的等待。她索性不去想她和瑜归亦之间是谁在等谁。

姬繁星去了更为温暖的西海岸,并不和她同一所学校,这意味着从学习到生活再到社交,她都必须从零开始。周屿在的是一所贵族私立寄宿学校,并有宗教性质支持,每周会安排固定的神学课程,正合周哲佑的意。

必须承认的是,周哲佑亲自飞来帮她过渡还是起到了不小的效果,不仅请回了她小时候在这边用的管家保姆,另外还安排了私人家教,近乎事无巨细,恍然让周屿错觉出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一个月后周哲佑回国,彼时的周屿已经能开着她的全新限量版帕加尼送她爸去机场。

以前她总跟在瑜归亦屁股后面,被很多条条框框箍着,挡住了她去感受。现在她游离在规则之外,许多阶级带来的优越就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绚丽的红色车轮碾过霓虹,抢眼的敞篷沿着环海高速疯跑,她可以随意使用她爸在哈德逊河畔的私人游艇,与朋友们一起沿河畅游,晚上在特里贝卡的一家私人俱乐部结束这一天,那里有纽约最好的爵士乐表演。心痒了,就窝在学校外面的公寓度过周末,里面有媲美电子竞技规格的顶级游戏设备;孤单了,她就回曼哈顿上东区的房子住,管家保姆端出五花八门的川杭粤菜系能让她一秒幻视回国。

当她选择不再刻意追随某个人,她就重新做回了周屿,站在金字塔尖端,过着令全世界所有人艳羡的神仙生活。起先她的确感受到了脱离家庭掌控的自由,让她心底浅浅生出快乐的感觉,这种感觉除了从前的瑜归亦,从没有任何人或事物带给过她。而令她一直憎恨和恐惧的周哲佑则像是被封印在了手机里,想管却只能无奈自己手不够长——视频里张牙舞爪也没关系,她会直接掐断电话——远隔重洋,周哲佑不敢拿她怎么样,毕竟纽约不缺天台。

这样的生活,明明真实,却又魔幻,有时候会让她怀疑是不是在梦里和某位巫婆做过交易,而得到这一切的代价是从她身边夺走瑜归亦。

周屿偶尔想起走前的那半月,瑜归亦刻意的疏远,心脏仍然会滋生出某种揪痛的快意。不得不说,她在帮自己提前适应这点上功不可没。

但她不会再去质问和追究了。她也没在生瑜归亦的气。

就像瑜归亦没在生她的气一样。

出国后的第一次电话是瑜归亦主动给她打的。当时周屿正在新生派对上狂欢,看到来电后顿了几秒,然后在朋友们“joe what up”的呼声下平静走到室外,回到车上。

瑜归亦打的是视频,在她等待敞篷软顶关闭的时间,视频已经自动挂断。周屿静静等了几秒,第二个视频邀请重新播过来。

周屿还是切了语音。

“嗨。”

“嗨。”

“我本来想昨晚给你打的,但想起你还在周五。”瑜归亦没问她为什么不接视频,只是问:“现在在做什么呢?还习惯吗?”

“习惯。”她在派对上偷偷喝了酒,事实上在场大部分她的朋友都喝了酒,现在才感受到一阵灵魂出窍的晕眩,“就是没有你。”

空旷寂静的风吹不进昂贵的跑车,瑜归亦的声音却像轻柔的晚风拂过周屿微红的面颊,“习惯就好。”

没人再开启话题,似乎都不知道还要再说些什么。

听着那头的杂音,瑜归亦问:“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是他们太吵。”

见她似乎并不打算告诉自己在干什么,瑜归亦话题只能再换:“听说你考过了驾照,买了新车,还……”

周屿骤然问:“你想我了吗?”

瑜归亦顿了顿。

“想啊。不然给你打电话做什么,又没人逼着我打。你呢?”

不想,一点都不想,吃喝玩乐我连睡觉都来不及,哪有空想你。我才不想你。

周屿慢慢靠着车窗,嘴角牵了牵。“我也想你。”

“之前我想着叔叔在陪你,你要安顿事情也多,就没给你打。那以后我们还是和约定好的那样,每周一次电话?”

周屿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瑜归亦看不到,说了声好。

周屿依旧不主动开启话题,瑜归亦讲起自己的事情:“对了,下学期文理分班的名单确定了,我还呆在九班,一些选文的同学会被分走,另外会有些同学加进来。”

“鄢雨琦是不是跟你同班了?”周屿很难得地接问。

“嗯。”

不可控的烦躁再一次升起。周屿捏住眉心。

“你之前说和姬繁星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也会进来,不过都是下学期的事了。”

“是吗?我倒没看出来公冶理科这么好,之前他老借我试卷来着。”

周屿若无其事,眸中带着未言明的阴郁,“话说回来,我另一位跟班呢?博轶好像成绩是差了点,但你知不知道之前有多搞笑,他们说我们学校这俩校草各自班里班外围着我打转……”

瑜归亦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问:“你很怀念?”

她也不接她的话。

周屿渐渐收了笑,“倒也还行。”

“可你话里话外都是别人。”电话那头传来轻叹,“都不问我。”

因为不用问。

她早找别人问过了。

“你跟鄢雨琦怎么样?”

“就,朋友啊。”

“怎么样的朋友?”周屿戏谑,“我们这样的?”

瑜归亦无奈:“她有男朋友的,我明明走前就告诉过你。”

话音一落就立马反应过来,心脏一口洪钟落地,震得瑜归亦脑仁发响:“我是说雨琦后面重新找我坦白过一次,说她是真的接受了卢振昊。他们之前好像做过一次赌约,没想到卢振昊期末数学真上了130,雨琦应该挺感动的。”

“嗯。”

瑜归亦缓缓吐出一口气,把逻辑补充完整:“现在除了竞赛班,我都没什么机会在学校看见她。”

电话那头却像是听故事似的,调侃带着无意的尖锐,“所以你说,一个人想爱的,和她实际爱上的,差别是不是蛮大的。”

瑜归亦想起之前和周屿误会鄢雨琦喜欢自己,眼皮一跳:“没有吧,雨琦没喜欢过别人。”

“我是说数学,你以为我说谁。”周屿语气懒懒的,“你们寒假不是还一起补习吗?”

“……嗯,不过老师已经离开A市了,之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国。”

“他没向你抛出橄榄枝?说不定我还能有幸等到和你在美国见面的那天。”

“周屿,我一定会参加高考。”瑜归亦目标向来明确,或许犹豫过,但始终坚定:“不然我也不会留在国内读高中,跟你一起出国不就好了,还能互相照应。”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一瞬,以缓解心脏上碾压过的阵痛,周屿麻木地笑笑,“你甚至都不愿意骗我。”

电话那头也笑,“我以为你做出决定的那刻就已经知道。”

她今天里面穿的是件Loro piana的小山羊绒,沉默的此时低下头去看才发现袖摆拿给她拧皱了,怎么都抹不平。

周屿突然没了再回去玩乐的兴致。

瑜归亦也似乎看出来了这点。

“对不起。”瑜归亦真心实意地道歉,“以后打电话不说这些。”

异地和异国毕竟还是有差别,彼此都有些不习惯,第一次电话潦草收尾。

都说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对某件事也是如此,要是令彼此都难受即便是约定,也都渐渐不会去做了。周屿第二次摸准时间给瑜归亦打过去,谁知道那人又在周末新添了补习班。

周屿不信邪,从来周末没过过早上的她将时间定在了每周国内的周六晚,心想起个大早总能堵到人。然而越到后面越发现还真没什么聊的,瑜归亦不想把学习的枯燥烦闷带给她,她也不想讲她一天到晚纸醉金迷的昏沉。

周屿不愿意接视频,语音通话却向来准时,瑜归亦逐渐察觉这一点,以后就给她打语音,直到双方都适应良好。

即便是大段的沉默也令人安心。

“喂?”很多个晚上与难题纠缠忘了时间,瑜归亦恍觉手机已经熄灭。

对面窸窸窣窣一阵,会响起平淡而哑的声音,“在呢。”

然后不走心地报备几句,不是躺沙发上小憩就是在屏幕前打手柄。瑜归亦从而得出结论,周屿周六上午一般都不会做什么。

“那处废弃工地引起了市政的注意,终于被下令整改,重新动工了。”瑜归亦偶尔也把好消息带给她。

周屿有时也会讲起自己,但很少。有次和朋友几个出去车后视镜被老墨挂到,气到跳脚:“当年特.朗.普造那个什么墙,我觉得他就不应该只造那个墙,他就该他妈的把墨西哥炸没。”

瑜归亦便柔声安慰,“没事了,交给保险处理,都会过去的啦。”

即便只能听见声音,周屿也会因她的温柔而平复,甚至还有心情调侃:“喂,在国内要不要零花钱花?叫声好听的,给你打美刀啊。”

透过卫星折射的声音微微失真,带着久违的狂妄骄矜。有时在听周屿说话的间隙,瑜归亦会走神想起这些。第一直觉来得比想象中平静,却也欣慰,乃至庆幸。

起先周屿还会问起鄢雨琦或博轶以及一些共同的朋友,读文读理最近状况云云,瑜归亦总是敷衍,她便也不再问,开始越来越多地讲起自己。

瑜归亦从中明显感受到她逐步的适应和习惯。

这个圈层的留学生活大多抽象且drama,周屿捡着些不咸不淡的和瑜归亦讲,即便就发生在自己同班同学身上,也得粉饰美化成一桩完全置身事外的八卦才肯讲给她听。

但瑜归亦也不是每次都对这些比睡前故事还纯洁的见闻感冒,会主动出声打断她,“最近音乐软件里的日推好不懂我,没一首听得下去,晚上自习都没有心情。”

大洋彼岸的另一边,周屿刚停好车,断掉车内蓝牙,把瑜归亦的声音堵进更密不可分的耳窝,再把早晨去超市采购的一大堆有机食品抱回公寓,“大数据分析的都是你的历史歌单,听不下去那只能说明是你变了。”

台灯前的瑜归亦敲击作业纸边缘,懒声:“我原来是轻易改变的人吗。”

夜晚漫长,清晨也漫长,周屿交换给她音乐软件的账号,收拾好冰箱去洗澡,电话还挂着。

手机扩音筒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瑜归亦听那个自带浴室混响的嗓音从这周校排球赛又讲到下周朋友住家邀请她去参观自建的葡萄酒庄园。

“对了,我们上周还去了曼哈顿一个小剧场看戏,是种很小众的实验剧目,全程都是即兴。你能想象整个剧场就只有十几个观众吗?感觉演员都能记住每个人的脸。”

瑜归亦惊讶,“可以直接和演员互动吗?”

“嗯,当时我朋友,就是之前跟你说的Layla,上去直接加了个外星人的桥段……这跟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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