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晚一动不动。
容厌瞧了她一会儿,看她还是没有反应,“啧”了一声,在马背上俯身,手抄过她腋下,直接将她提起,放到自己身前。
金吾卫首领晁兆上前,向容厌汇报今日成果,最后犹豫道:“这回祭祀是由裴家小郎统率随行的金吾卫,裴相在寺中已经准备好认罪求情了。”
容厌单手控着缰绳,另一只手将叶晚晚揽在怀中,随意道:“让他等着,孤的云妃可是受惊了。”
叶晚晚长睫轻轻颤了一下。
他怎么就能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容厌没再说什么,策马回悬园寺。
他的马术甚佳,战马奔跑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叶晚晚在他怀中却不觉得颠簸,直到到了院中,容厌才放开她,由朱缨接过,轻轻将她放到软榻上坐下。
容厌站在窗边,斟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朱缨很快退下。
叶晚晚低眸看着这杯茶,抬手接过,喝了一口。
水杯温热,茶水温度刚好,无处不熨帖。
容厌瞧着她给自己包扎的手法,并不是对医术一无所知的人能做得到的。
他想到那几株有趣的当归,和那份江南来人的名单,道:“你也会医术?太医很快过来,你颈上的伤口是让太医为你处理,还是你自己来?”
她看着杯中上下浮沉的茶叶,茶水映出她漆黑的眼睛。
也会。是了,叶云瑟医术的名声,在上陵如雷贯耳。阿姐是作为军中女医随军出征,最后在战场上失踪,生死未卜。
叶晚晚咽下刚入口的茶水,没有再拉着他的手写字,反而出声道:“阿姐会医术,我便不能会了?”
容厌眼角一挑,神情中带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叶晚晚扣紧了掌心,“都说久病成医,我胎里不足,自幼缠绵病榻,年幼时,一年有一半的日头都住在医馆中。时间这样久,我就算再蠢笨,也不会一点医术都不懂。”
容厌挑了挑眉:“云妃这是对孤有怨?”
叶晚晚抬头。
她不懂什么忍辱偷生,不会在临到死了还对罪魁祸首和颜悦色。
她看着他的眼睛,将方才揭过的事情一字字重提:“陛下直接对逆贼动手,是无所谓叶晚晚会不会被割下头颅,死得这样卑微难看吗?”
容厌笑了出来。
“果然有怨。”
他悠悠然,随意道:“孤不会失手。”
他就那么有把握。
叶晚晚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不会失手。
当时,那把剑已经割开了她的肌肤,只要再深一毫,划破她颈部血脉,即便是她,也救不回自己。
她问出的声音都压不住微微的颤抖。
“可万一呢?”
容厌好笑道:“没有万一。”
叶晚晚声音拔高了些,“可一旦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偏差,我真的会被人割下脑袋!”
容厌摇头笑了下,像是认真,也像是在玩笑一般,道:“气什么,你死了,孤可以让足够多的人为你陪葬。”
真可笑。
叶晚晚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还会救她,已经是他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她有什么可以怨的?
他对她一点动容都没有。
她一直是人微言轻的那个,她一直可以被舍弃,一直不被在意。她又不是阿姐,她死在他面前,说不定他还会嫌她尸体碍事。
他都救她了,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她不能无理取闹。
叶晚晚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攥得紧紧。
可她就是很难过。
她甚至分不清,她为什么那么难过。
为什么总是她要这般卑微求生?
他一句话什么意思她都必须得费心揣摩,生怕她连怎么死都都不知道。
她勉强不来自己去善良,可是师父规训她的她一直守着,只要相安无事,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害人。
可好像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对,她就是要被抛在这样的局面之中。
叶晚晚眼前有些湿润,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她忽然站起身。
容厌站在软榻跟前,她一站起来,便几乎是扑到他怀中。
叶晚晚拉住容厌的左手,一把掀开他的衣袖,看到他从昨晚到今日,她系上去,或许他还不曾有时间解下来的五色长命缕。
容厌如今甚至习惯了她总是直接牵他的手,神情淡淡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扯住他腕上的长命缕,手下用力,直接将其扯开,重重扔到地上,
容厌看了眼地上被扯地变了形的长命缕。
叶晚晚将他衣袖撩地更往上了些。
她握紧他的手腕和小臂,忽然低头,直接狠狠咬上去。
容厌挑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