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室内,谢礼解下腰带,目光幽怨看向桌案上那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半晌,在富贵殷殷期盼的眼神里,谢礼把心一横,端起碗仰头。褐色汤药顺着喉管流下,许是喝得太急,谢礼被呛住。
“咳咳咳——”
彼时尚未恢复,下人来报:“大人,陈老求见。”
谢礼按住胸口,深吸几口气回应道:“知道了,让他在前厅候着。”
那一日与桃应红提出解散春山帮,其真实目的并不在于桃应红能够接受这个提议,若是她愿意配合,自然皆大欢喜。
若是不愿,谢礼也可从侧面得知这个老大的底线是什么。
如今来到春城这些时日,他大致可以摸清之前春城豪坤与钱兆和之间,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他一走,自己来到这里,那些人想维持先前的自在,只有拉拢自己。
相比之下,桃应红的拉拢却是别有不同。
敛下心神,谢礼穿好衣裳,嘱咐富贵先去前厅招待客人。既然那些人按耐不住三番五次求见,岂有不晾着的道理。
谢礼走向窗户,打开柜台,拿出一只梨膏糖放入嘴中。方才汤药苦涩,他憋足了气才不至于吐出来。
抬头望向窗外瞬间,一抹赤红从窗前飘过。
他敲了敲窗子,惊得那人回头。
青色獠牙面具下,桃应红与谢礼对视。一时四周寂寥,二人看着彼此,颇有些许尴尬意味。
看完那一日情报之后,桃应红连着几日都在榻上辗转难眠。
最初自己的计谋是绑了谢礼回寨,一是在他心中立威,以便日后行事;二是她想有意隔开谢礼与陈家等豪绅的关系。
不想让钱兆和之类再次发生。
只是谢礼狡诈,如今局面与自己最初设想大相径庭。为打探谢礼意图,桃应红特此下山,想要蛰居县令府。
万没想到,今儿一进门便被谢礼逮个正着。
“……大人早。”面具之下,桃应红的声音沉闷。
谢礼:“不早,已经日上三竿了。”说着指了指天上,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大人看着沉稳,却是如孩童般怕苦。”桃应红吃瘪,换了个话题,目光定格在桌案上的汤碗中。汤药甘苦的气息不散。
“哦——身子也不好。”她歪头调笑,青色獠牙面具仿若受不了这样大的动作,一侧带子松动。
谢礼俯身向前,眼中略有不快。他扯掉桃应红的面具,捏在手中细细打量,而后丢在一边。
“找我来,是改变主意了?”谢礼扳回身子,神情冷淡。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桃应红只觉心中平息的怒火此时重新燃烧起来。她回应:“不是,我只是来看看你如何与那些人苟且。”
此话有些重,谢礼却忽的笑出声。正巧这时富贵匆匆赶来,见到桃应红在此愣了一瞬。
谢礼:“富贵,怎么?”
富贵回过神:“陈老等了许久,少爷你看?”
陈老!桃应红猛地转向谢礼,后者与她对视一眼,神色看不出半分端倪。他关上窗子,向前厅走去。
桃应红握着剑的手轻颤,新任县令还是和钱兆和一样,选择了那个同流合污的道路。
她深吸一口气,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他们如意。
那一日情报中谢礼为应招准备了文考和武考,那么——桃应红眸中闪过一丝坚毅,就别怪她去搅局了。
..
前厅,陈青渐携小儿子等候谢礼。听闻远方脚步声传来,他理了理衣袍,花白胡须捋顺得服服帖帖,看似恭敬有礼。
“谢大人。”谢礼刚一进门,陈老起身相迎,躬身作辑。陈亦雄在一旁不情不愿跟着父亲行李。
谢礼:“陈老久等,所谓何事?”
说着看向陈老身后放置的几个箱子,是用上好木料制成,棕红色檀木香隔着数十步也能闻到。
此时前厅中只有谢礼、陈青渐、富贵、陈家小儿四人。陈老眼神示意陈亦雄出去,而后又为难似的江视线转向富贵。
谢礼了然,叫富贵出去,并关好门,和声道:“现在陈老可以说了?”
陈老笑道:“多谢大人,这是鄙人一丝心意,请笑纳。”谢礼移步上前,打开木箱。
其中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些珠宝玉器。谢礼眉头不经意皱了一秒,随之恢复正常。
见谢礼呆愣在原地,陈老满意地笑,暗示道:“大人本是应下我们阿雄做随身书吏,怎么还需考试?”
前几日谢礼拜访陈家与王家,陈青渐与王家等人联合说服谢礼招收他们的人上官府做事。
然而谢礼明面答应,过了几日竟说官府人手够,不过他可以找随身书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