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以手掩面,轻咳一声:“是我带来的管家换的。”
管家是照看他长大的奶娘,祖母心系他的身体便让奶娘跟着过来。桃应红撩起袖子,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屋内早没了冷风,谢礼把窗子关得严实。
桃应红又想起擂台之上陈亦雄那一个愚蠢的动作,禁不住好奇。她与谢礼询问陈家的情况。
“是这样,陈亦雄本是叫暗处的人耍些阴招,只是雇的人意会错了意思。”
在陈亦雄打完手势之后,那人扔完才发觉自己扔错了工具。原本是石子,他一顺手拿成了匕首。
桃应红“噗嗤”笑出声。早些年间,她与陈家你来我往交锋,不相上下。万没有想到小儿子竟是如此愚笨之人。
两个人此时仿佛消散了先前的不愉快,你一言我一语搭话。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二人各怀鬼胎,都在言语交锋中打探对方的私事。
“听闻大人先前是探花郎,想必学识渊博,家里不缺银子吧?”在春城,百姓多不富裕,上得起私塾的鲜有。
谢礼颔首:“不缺。桃姑娘只身一人下山,帮内事务不会乱吗?”
桃应红一记眼刀飞过去,不搭话。
谢礼又谈起之前提议解散春山帮一事,言语间恳切,承认是自己思虑不足。
桃应红看向谢礼,只见那人一脸无辜样子,烛影轻点他高挺的鼻梁,让她想起早年间她养的一条小黄狗,做了错事也是这样眼汪汪看着她。
很难不让人心软。
只是面前这只,才不是她的小黄狗,而是一只笑面狐。
夜已深,云层遮掩月亮,烛火抗不过黑夜。谢礼起身告辞:“后日是文考,姑娘请尽力。”
桃应红拉住他的袖子,谁承想用力过大,只听得“滋啦”一声,袖子断裂成两半。
……
“抱歉,我——”桃应红一时无话,她也没想到谢礼的衣服如此脆弱。
谢礼从桃应红手中夺过那半截袖子,问道:“姑娘还有事?”
桃应红:“尽力的意思是,你要我赢?”
他但笑不语。
待谢礼走后,桃应红上床,将丝绵被子拉过来,覆盖住脸。烛火熄灭,桃应红整个身子蜷缩在被褥中,愤恨地想:
又是文考又是武考,谢礼这人当真——
谢礼回到起居室,拿起文考名单沉思。
文考在武考十人中比试,如今陈家小儿被剔除资格,只剩九人。
如今陈家已不在其列,剩余九人中有一位百姓,三位私塾学子,三位与陈家交往甚密之人,还有一位——
桃应红。
谢礼看了半晌,提笔在“红桃”二字上画了个圈。
虽说随身书吏不是他最初的意愿,但他确实需要一个熟悉春城且有势力的人在他身边。
只有这样,才能大刀阔斧,劈开这座城原本的腐朽。
“当当当”——夜半子时,谢礼目光悠远。桃应红,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
“哐当”、“哗啦”。
一大早,富贵给花浇水,喂鸟吃食,忙活完这一阵竟开始吊嗓子——“哪知姹”,刚一起调,只见桃应红背着剑,眼睛直愣愣看着他。
她莞尔一笑,却让富贵觉得浑身冷颤:“大清早吊嗓子,你家少爷不嫌弃你?”
富贵收声,谈到这个他神采飞扬:“我家少爷就爱听曲儿,京城的大大小小戏院他都听过。”
“所以?”桃应红扯了扯嘴角,接下话。
“这里没好听的曲儿,我就自己练练,昨日少爷还夸我来着。”富贵挺起胸脯,颇为自信。
春城听曲儿的地方只两处,一处是寻常百姓消遣娱乐之地。那地方在春城南边,也无甚新奇之处。
另一处,则是话本中常说的烟柳之巷。桃应红曾乔装进去过,里头姐姐唱的曲儿实乃天籁之音。
不知谢礼是否去过那地方。桃应红心思流转,对着富贵招手:“你可以带着你少爷去北风坊。”
北风坊是春山帮旗下一处产业,桃应红见春城百姓去南边看戏实为艰难,便联合秦露开了这一处。
坊内女子多为春山帮的人,还有山下一些村民。在娱乐同时,也是作为春山帮一处据点。
富贵傻乐地记下,末了还道了谢。
桃应红好笑地看了一眼,随后翩然而去。
文考,简单来说就是笔墨纸砚那一套。不幸的是桃应红幼时未曾读得几本书,再加上谢礼心思难猜,桃应红所幸随缘。
县令府之外,一名妇女抱着孩子站着,手中还提着一篮鸡蛋,四处张望。
秦秀?桃应红在远处向她挥手,秦秀看到她,露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