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他有没有想过杀了我?他让我给他做一顶假发,我什么都没问就做了,那时候我的孩子,就睡在枕头上喝奶!”
“我不敢在家里摆他的照片,生怕警察发现异样,白蕴学会说话后问我,他问我妈妈,爸爸为什么走了,爸爸长什么样子?我能告诉他吗?我敢告诉他吗?你的爸爸是个杀人犯!是个妖孽!他心里只有自己!”
减虞冷静插嘴道:“可这跟‘洗礼’还是扯不上。蓉姨,想必你早就看出来了,我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死者是白如露,但是别忘了,余桃镇,白家人,桃神的庇佑,核心还是逃不过‘洗礼’二字。”
蓉姨冷笑:“没错!就是洗礼!白家人要是发现了他的秘密,一定会如获至宝!不过,呵呵,那可不是尊敬、膜拜的意思。他们会逼着他割掉那玩意儿,喂白如电吃掉,他们一辈子都这么觉得,只有这样,同胞兄弟的生死阴阳就能调和,是延年益寿、生男孩的不二秘方!”
减虞:“为了救一个人,另一个必须牺牲?”
蓉姨:“没错!”
减虞:“何苦呢。”
蓉姨:“呵呵,你是正常人,当然不懂权威代表着什么,贪婪、规驯、禁锢、话语权,只要有一对兄弟降生,他们就开始期待那一天了,期待兄弟中的某一个为另一个献祭,如果不照做……”
她嘴唇微颤,咬牙道:“那就会被集体谋杀!”
“白家祠堂供奉的子孙——”
“的确有一部分信了这番陈年鬼话,割肉饲虎,后来,他们不是疯了,就是自杀死了,哪怕没死,白家人也会想方设法弄死。另一部分么,不用我多说,就是不服从桃神旨意,被他们密谋害死的人!”
白守成莫名失控的房车……
雕像前疯癫的母亲、假装被桃核噎住骗取母亲关爱的儿子。
还有被烧毁的白家住宅、焦黑的头发、残留的财产转让协议碎片。
减虞想到一个可能。
“蓉姨,你确定如露亲手烧死了如电吗?”
“你怀疑我骗你?不瞒你说,他早就跟我串通好了,我带着孩子赶到余桃镇,装模作样地大哭,认尸,坐实了死者的身份,这之后,他就人间蒸发。减虞,你想替我洗脱罪名吗?谢谢你了,但我是帮凶,我也有罪。”
“不。”减虞站起来,“你不在场,就算提前谋划过,也没法断定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尸体也许是白家人烧毁的!他们更想掩盖死者的身份。”
蓉姨伸手拉他:“你,你怎么会这么说?”
减虞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她有点慌。
“蓉姨,你确实帮了我大忙,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没那么闲,不会去举报你,放心。”
减虞瞟了眼元赑,又再次确定保姆沉沉睡着,凑近蓉姨耳边。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蓉姨眼神闪烁,挣扎了好一会儿,手伸向装球衣的挎包。
“白栾年前回了一趟桃源,他给了我一个本子,说如果有人来找这东西,只要不是警察,就尽管交出去。我知道他要出事了,日日担惊受怕,希望我没有弄错。”
塑料皮外有雨水和泥土,裹了好几层,依稀看见包着一个牛皮手册。
“我埋在老屋桃树下的箱子里头,还以为要等很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了你。”
减虞看也不看地接住,弹了弹绳子,再次紧盯蓉姨的眼睛。
“白栾在这个故事里应该拥有姓名。”
白蕴的下垂眼遗传自母亲,大、真诚,即使眼角细纹密布,皮肤粗糙,镜片将清瘦有棱角的脸颊压出凹陷,那双眼睛也是很打动人的。
过了好晌,减虞都以为她不会说了,便也不逼她,转身回去准备捋捋思路。
录音笔并不是替他自己准备的。
得删掉一点东西。
这样想着,蓉姨却开口了。
她说道:“你不觉得,白栾和白蕴长得很像吗?”
**
“前方到站——请带好行李下车。”
虽然忙得不可开交,经纪人还是亲自来接了。
送到这,减虞就算目标达成。
他下车就戴着耳机打电话,经纪人跟元赑客套半天,假惺惺邀请他们俩一起去白栾的别墅。
元赑十动然拒:“先紧着小白忙吧,警察局那边还用我去不。”
经纪人亦十动然拒:“辛苦你了方大哥,阵仗越小越好,少去点人,等这阵子闹心事儿过去一起喝酒唱K。”
元赑深沉脸,威武严肃:“成,你们走吧。”
他跟减虞并肩慢悠悠落在后边。
白色宝马13系在路边等待,保姆扶着蓉姨不让她被人从众挤到,蓉姨上了车,保姆小心翼翼关门,蓉姨那张瘦削的侧脸很快随着车流远去。
“听说你找蓉姨扎了个娃娃?”元赑贱兮兮地双手插袋问道。
减虞摘下耳机收回充电仓。
“呼噜打得那么有节奏很不容易吧,还有功夫偷听。”
“不装睡怎么给你们制造单独聊天机会?”
“你从哪看出来蓉姨有话要说的。”
来到地上枢纽,轻轨站前大大排长龙。
元赑丝毫没有分别的打算,唰唰买了两张单程票,递给减虞,说:“出租上呗,她抱那包的样子多紧张,跟抱孩子似的。”
“算你长了脑子。”
元赑了然道:“我是装睡,保姆妹子可是真睡,蓉姨那么大声音都没把她吵醒,没心事就是好啊,你说是不。”
“你去哪?”减虞问。
“啥?”都一前一后排队了,元赑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去哪。”减虞耐心重复,“ 回琴弦大厦吗,方向坐反了。”
元赑将软软的车票弯起来,“啪”地往减虞脸上一弹。
“没工作了,吃软饭,去你家蹭住。”
减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