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孩童探寻的目光对上。
这些话说完其实很容易露馅,但黎谨却没着急圆谎,而是不知为何,顺着话语从真的询问变为了给予选择项。
“你会比现在开心点?还是会比现在活泼点?”话语半真半假。
目光不为所动。
没有得到回应的人也没有泄气。
毕竟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早一年晚一年区别真的大吗,或许只是坏得彻不彻底而已。
豁达了的人开始挤眉弄眼。
“今天儿子做了饭辛苦了,明天我送儿子你上学吧。”
他觉得放学他容易忘,上学接送他总不会忘了吧。
孩童还是没有应答,更甚者因为这一番稀里糊涂的话而低下了头选择继续自己的事。
新的绷带被重新裁剪好后一圈圈重新在伤口处包扎,纱网被一层又一层覆盖。
跟人单方面约定好的黎谨转了转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其实干净清爽了不少,就是他还不习惯这种做法,不然今天怎么会突然感觉到神经末梢处传来的痛觉。
入睡没多久。
当晚,黎谨就做了个梦。
记忆的喧嚣如潮水般涌来,集市那橘黄橘红的灯光交错着悬挂。
他感觉怀里一重,低下头,呆呆的视线与那双懵懂的目光相撞,说不出来谁更迷茫。
一年前最后一次的相遇挤入脑海。
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黎谨接着上一年的记忆抱着人就转了一圈,又一口亲在额头。
重温的那一刻的柔软触感与温度让黎谨突然觉得自己当时怎么没多亲几口。
亏了。
抓住衣领的动作显得手忙脚乱。
果不其然看到了与一年后不同的,但又是一年前才会有的不知所措。
他禁不住点头。
果然,还是上一年的小孩看着更像个小孩。
当时他给完钱就把人给放下了。
黎谨已经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梦里才有如果。
既然是做梦了,那违背一下现实也无伤大雅吧。
想好了的少年又恢复到之前兴致冲冲的状态。黎谨继续抱着人不撒手,孩童则因为这炯炯有神的目光而展露茫然。
“小孩,我养你好不好?”
这一次的话语除了脱口而出外,还带了一丝跃跃欲试。
“我有家,叔叔。”
“你家一看就对你不好。”
怔愣于对方毫不犹豫的贬低。
黎谨继续一本正经的摇了摇食指。
“跟着我好歹吃好喝好睡好不愁。”
少年顶着本来只有成年人才会有的稳重自持的面孔,难得是认真期待的口吻。
他静静看着人一会。
黎谨以为说动了对方。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就像刚刚。”
“我会给你最好的吃的,最好的衣服,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他叨叨有词,宛若拿着棒棒糖诱拐人的怪蜀黍。
大不了,他决定这回要按照皖姐的标准来让对方吃好喝好睡好。
“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他一定要把小孩拐回来,
孩童的面孔即使在生活的风霜下也依旧稚嫩,就如抬起头说出的话语那般。
“我只想要家,叔叔……”
灯光下的两道影子重合在一起,但两人的距离隔的却不算近。
……
从梦中清醒了的人头发还乱糟糟的。
深夜里的伸手不见五指对于黎谨来说已然习惯,所以这会他也下意识四处张望着寻找梦中的另一人。
手指摸索到一处柔软,是孩童特有的柔软触感。
定了定神,柜前灯的光亮特意调到了微弱柔和,但也足够黎谨看清熟睡的面孔。
手指在戳向孩童的那一刻力度又瞬间放轻,只是小心点了点。
梦里的话还萦绕耳畔,梦中的迷惘与现实中的疑惑重叠。
他有家,他只想要家。
所以自己这是在梦里面都被拒绝了?
家?
皱着眉检索着脑海中对这个字乏善可陈的印象。
他没有被教过这种东西。
他忍不住抬头环顾了一遍室内,四面粉刷的雪白,单调环境里的单调家具几乎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没有所谓的简约,只有所谓的空洞乏味,却是少年已经习惯了十八年的环境。
“照顾孩子并不仅仅是需要让对方吃饱穿暖。”
“我只想要家,叔叔。”
一个独独他不知道怎么给的东西。